长谷川,出身岛国某贵族旁支,年少时曾随军抵达关东地区。
初入此境,处处小心,凡事以忍为先,一心以振兴家族为最终目的。
对于龙千伦,他其实也颇为纠结。
长谷川时常想过,如果龙桑是曰本人,哪怕只是一个平民,那龙千伦是能够得到他的尊重的,可他却是一个支那人。
他记得在军校里,教官对他的教诲,“支那人都是一群冥顽不化的贱民,是生来就要被奴役的。”
对此话,长谷川经过几次试验,深信不疑。
他看着沙盘上头道川那片区域,眼神冷淡,仿佛看的不是需要慎重对待的敌人,而是亟待碾碎的虫蚁。
“田中君,”长谷川用他那特有的、不带感情的平稳语调说道,“冯立仁部,盘踞山林,如同疥癣之疾。此前‘挺进队’失利,非战之罪,这是黄金镐等支那兵员素质低劣,不堪大用。”
侍立一旁的田中副官微微躬身:“嗨依!中佐阁下明鉴。冯立仁部确实狡猾,利用地形……”
长谷川轻轻抬手,打断了田中:“地形?再复杂的地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毫无意义。”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帝国军人,信奉的是钢铁与意志。我不相信,区区几十个土匪,凭借几杆破枪,难道真能抗衡皇军兵锋?”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田中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虽然申请从承德调来杉下小队,这是帝国军队里的一支王牌军,但杉下足康看起来傲气不小,并没有亲身前来,仅仅派出两个班来凑数。
那也无妨,正好这次由你亲自率领这支小分队,并抽调部分尚有战意的保安队辅助,直扑头道川。
我要你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要让所有人明白,对抗皇军,只有死路一条。”
田中脸上掠过一丝迟疑,他想起“挺进队”的惨状,谨慎地开口:“中佐阁下,冯立仁部极其擅长山地伏击,是否……再详细侦察,或者采取更稳妥的……”
“田中君!”长谷川的语气微微加重,透出一丝不悦,“你何时也变得如此畏首畏尾?难道你也被那些土匪的虚张声势吓住了吗?
记住,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帝国军人,不是那些只会钻山沟的鼠辈!以堂堂之阵,击溃乌合之众,这有什么不好操作的?”
此话一出,田中大尉立刻挺直身体,所有疑虑被压了下去:“嗨依!卑职失言!中佐阁下高瞻远瞩,卑职定当奋勇向前,绝不辱没皇军威名!”
“去吧。”长谷川挥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例行公事的命令,“我等待你凯旋的消息。”
“嗨依!”田中重重顿首,转身离去,心中那点不安已经被长谷川的言语所消弭。
但此次田中亲自带队进山的消息,依旧被严佰柯的侦察网迅速捕获。
韭菜沟营地,气氛如火如荼,但冯立仁的脸上却看不到慌乱。
“大队长,这回是硬茬子,听佰柯说是从承德调来三十余个鬼子,装备精良,还有炮。”于正来搓着手,既兴奋又担忧。
雷山闷声道:“长谷川这是被咱们打疼了,下了血本,咱们硬拼不得。”
冯立仁盯着前方“鬼见愁”峡谷的地形图,眼神锐利:“长谷川这不是被打疼了,他是太自负了。
他以为凭着武器好,就能在咱们的地盘上横着走。好啊,咱们就让他看看,这塞罕坝的山林,到底认谁的理!”
“对了老于,你知道这次从承德来的队伍有什么来历吗?”冯立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向于正来问道。
“不知道啊?”
“佰柯,你把之前你对我说的话在对大伙讲一遍。”
严佰柯整理了一下衣襟,想了一会儿说道,“嗯,大队长,要是巡逻队内部传言属实的话,这次来的这支小队和咱们有仇。”
“有仇”两字一出,在场众人心底都出现了一个答案。
于正来更是身体发抖,神色癫狂,一字一句地问道:“杉下小队?”
“是的,于副队。”
“咣”的一声响起,于正来右手攥拳径直砸向木桌,手背上破了皮,“这帮龟孙子终究是回来了,大队长,这次咱绝对不能放过他们!一定要全歼!”
“这是自然,要让为掩护转移而牺牲的同志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冯立仁眼神里同样沁满了怒火,干净利落地说道。
“鬼见愁”峡谷,寒风卷着雪沫。
田中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他谨慎地观察着两侧陡峭的山崖,心中那丝不安再次浮现。
但想到长谷川的命令和对皇军武力的自信,他又强行镇定下来。
“加速,早些通过这片峡谷!”他下令。
然而,已经晚了。
当最后一排日军士兵踏入死亡陷阱,峡谷上方传来了令他们魂飞魄散的声音——不是枪声,先是滚石檑木撼动山崖的轰鸣!
“敌袭!隐蔽!”曰军曹长的嘶吼被淹没在巨石滚落的巨响中。
谷底瞬间人仰马翻,队形大乱。
“打!”冯立仁的命令短促有力。
复仇的子弹从悬崖两侧每一个隐蔽的射击点倾泻而下,精准、致命。
雷山沉稳地扣动扳机,专打军官和机枪手,日军后方的步兵炮甚至还没来得及架设,炮手就被爆了头。
田中躲在掩体后,指挥刀都无法举起,他声嘶力竭地试图组织抵抗,但在这绝地里,任何战术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眼睁睁看着带来的“皇军精锐”在交叉火力下一个个倒下。
“八嘎……中佐阁下……我……”一股冰凉的绝望攫住了他。
一枚手榴弹在他附近爆炸,飞溅的弹片撕开了他的脖颈。田中捂着喷涌的鲜血,瞪着不甘的眼睛,重重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指挥刀脱手,当啷一声,被随后冲下的游击队战士一脚踢开。
战斗结束得很快。
除了少数几个保安队员跪地投降外,五十余名日军包括田中副官,全部被歼。
冯立仁走下悬崖,踏过狼藉的战场,来到田中的尸体前。他看了一眼那张凝固着惊愕与不甘的年轻面孔,没有任何表情。
“打扫战场,立刻转移。”他的命令简洁明了。
同志们手上的动作并不慢,他们收集着珍贵的武器弹药,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但动作却无比迅捷。
围场日军指挥部里,长谷川中佐还在品着清酒,等待着“捷报”。
当他最终接到通讯兵颤抖着送来的电文时,他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酒水泼洒出来,染湿了整洁的军裤。
“纳尼?田中玉碎?小队……全体玉碎!”他猛地站起,脸上那惯常的平静和矜傲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被狠狠扇了一耳光的屈辱与暴怒。
他不曾料到精心策划的“雷霆一击”,所信赖的“帝国精锐”,竟然在这他视为穷乡僻壤的山沟里,落得如此下场!
“冯……立……仁!”长谷川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燃起了不加掩饰的、冰冷刺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