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要回宫的消息像阵风似的,没两天就传遍了京城。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既盼着太后能主持公道,又怕她老人家不愿插手这些陈年旧事。
这天我正在院里捣药,前头突然热闹起来。青鸾气喘吁吁跑进来:“小姐!老夫人让您赶紧去前院,说是要开宗祠!”
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宗祠?这是要做什么?
等我赶到的时候,祠堂里已经站满了人。老夫人端坐在主位,父亲陪在一旁,脸色还是不太好,但看我的眼神温和了许多。族里的长辈们都到齐了,个个表情严肃。
最让我意外的是,萧绝居然也在。他站在角落里,对我微微点头,示意我安心。
“人都到齐了,”老夫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今日开宗祠,是要说两件事。”
祠堂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第一件,”老夫人看向我,“关于清浅的身世。”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日子府里流言四起,说清浅不是云家血脉。”老夫人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日老身就在这里说个明白——清浅千真万确是宏毅的亲生女儿!”
族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母亲,”一位族老迟疑地开口,“可当初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做不得数!”老夫人打断他,“宏毅受伤后,是婉儿用林家祖传的医术为他调理,这才能有清浅。此事涉及林家秘术,婉儿不便明说,这才惹来误会。”
她示意李嬷嬷把娘亲的信和那两件信物拿给众人看。
族老们传阅着信件,又仔细比对玉镯和玉佩,终于纷纷点头。
“原来如此......”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族公感慨道,“婉儿那孩子,受了太多委屈。”
父亲眼圈发红,别过脸去。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些天的委屈、不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第二件事,”老夫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既然误会已经澄清,清浅的嫡女身份也该恢复了。”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祠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母亲,这怕是不合规矩......”一位族叔连忙劝阻,“清浅毕竟是庶出......”
“规矩?”老夫人冷笑,“当年是柳氏使手段,硬把婉儿贬为妾室,清浅这才成了庶女。如今既然真相大白,自然该拨乱反正!”
她站起身,目光威严:“还是说,你们觉得我这个老太婆说话不算数了?”
族人们都不敢作声了。
我心里激动得厉害。嫡女身份意味着什么,我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我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被克扣用度,再也不用被人指着鼻子骂“庶出”!
“父亲......”我期待地看向父亲。
父亲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就依母亲的意思。”
老夫人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就请族老开族谱,把清浅的名字重新记回嫡系。”
看着族老郑重地在族谱上写下我的名字,在那泛黄的纸页上,我的名字用金粉重新勾勒,就写在娘亲林婉的名下,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娘,您看见了吗?女儿终于为您正名了!
从祠堂出来,我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恭喜五小姐。”下人们见了我,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再没有往日的轻视。
青鸾跟在我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姐,这下好了!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是啊,从今天起,我云清浅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女了。
晚上萧绝来看我时,我带他去看族谱上我的名字。他看着那金粉写就的名字,嘴角扬起:“这下你可风光了。”
“还得谢谢你,”我真心实意地说,“要不是你一直帮我,我走不到今天。”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是你自己争气。”
我们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洒在院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
“太后三日后回宫,”他突然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带你进宫拜见。”
我心里一紧:“太后会见我吗?”
“会的,”他肯定地说,“你娘当年对她有救命之恩。”
原来还有这层渊源。我心里稍稍安定些。
“太子那边......”我还是不放心。
“放心,”他眼神冷了下来,“有太后在,他不敢轻举妄动。”
话是这么说,可我知道,太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得不到娘亲,现在又要不到我,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想别的法子报复。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了。
一大早,青鸾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说我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中毒死了。死状极其凄惨,七窍流血,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香囊——那是我前几日赏给下人的。
很明显,这是冲着我来的。
父亲亲自来查,脸色铁青:“这香囊是哪来的?”
“是女儿前几日赏给下人的,”我平静地说,“但女儿绝对没有下毒。”
父亲点点头:“为父相信你。只是......”
他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事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就毁了。
幸好萧绝及时赶到,带走了尸体,又严令府中下人不得外传。
“是太子的人做的,”他私下告诉我,“他想逼你就范。”
我气得浑身发抖:“他就这么恨我娘?恨到连我也不放过?”
萧绝沉默片刻,才说:“有时候,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
这话说得我心里发寒。
为了安全起见,萧绝加派了人手在府外看守。老夫人也下令,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府门。
虽然暂时安全了,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三日后,太后銮驾回宫。我按品级装扮,准备随老夫人和父亲进宫朝贺。
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我突然有些恍惚。几个月前,我还是个人人可欺的庶女,如今却要进宫面见太后了。
“小姐真好看,”青鸾替我整理着衣襟,“比大小姐当年进宫时还要气派。”
我笑了笑,心里却忐忑不安。这次进宫,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临出门前,萧绝特意赶来送我。他递给我一个小巧的玉牌:“拿着这个,必要时可以保命。”
我接过玉牌,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这是什么?”
“太后的信物,”他低声说,“见玉牌如见太后。”
我郑重地收好玉牌,心里暖暖的。
马车缓缓向皇宫驶去。我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突然想起娘亲。如果她还在,看到我今天的样子,会不会为我骄傲?
“清浅,”父亲突然开口,“进宫后少说话,多看多听。”
我点点头:“女儿明白。”
老夫人拍拍我的手:“别怕,太后是个明白人。”
是啊,太后是个明白人。可太子呢?他会不会在宫里设下陷阱?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这次进宫,注定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