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泥潭深陷
辽东前线的战事,并未如预期般走向速战速决的碾压,反而如同陷入泥潭,愈发胶着难解。轩辕明璃预想中与女真主力决战的场面迟迟没有出现,斥候传回的情报愈发令人不安。
女真各部确实在集结,但他们并未如传统战法般聚集一处,寻求决战,而是化整为零,将更多的兵力分散到了广袤的辽东山林之中。袭扰的频率和强度有增无减,目标却更加飘忽不定。夏军五万大军如同重拳击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反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漫长的补给线和分散的驻防点,使得战线被迫越拉越长。
明璃最初计划的依托坚固据点、逐步压缩清剿的策略,在敌方这种高度机动、避实就虚的战术下,几乎难以实行。大军主力困守几个主要城镇,不敢轻易深入山林,而派出的清剿部队则如同盲人摸象,屡屡扑空,疲惫不堪。
真正的危机爆发在一次精心策划的伏击行动中。根据“可靠”情报,一支约千人的女真骑兵将袭击辽阳东南的一处屯粮点。营州军一名以勇猛着称的副将率两千精锐提前设伏。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预期的猎物,而是来自侧翼和背后的致命突袭。女真骑兵显然对夏军的计划了如指掌。夏军反遭埋伏,阵型大乱,激战半日,死伤过半,主将力战殉国。
消息传回辽阳帅府,如同投下巨石。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失利,更清晰地表明,夏军内部,至少是营州或锦州的边军中,存在着级别不低的细作。
第二节 军帐质疑
败绩传来的当日下午,临时帅府内气氛凝重,军务会议紧急召开。与会将领面色各异,营州、锦州的几位将领更是难掩悲愤与质疑。
“殿下!”营州卫指挥使首先发难,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张副将英勇善战,此番殉国,非战之罪!分明是军机泄露!我军内部必有奸细!此事必须彻查!”
锦州卫指挥使接口,语气尖锐:“彻查细作紧要,然当前战法更需反思!我军五万精锐,困守城池,任由蛮夷小股窜扰,疲于奔命!长此以往,士气必堕!殿下,以往您用兵,向来主动出击,寻敌主力,以雷霆之势定乾坤!为何此次……如此迟疑?”
他的话引起了部分将领的共鸣,几人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主位上的轩辕明璃,怀疑之色渐浓。他们记忆中的镇北公主,此刻应该早已亲率铁骑,深入山林决战,而非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却处处被动。
轩辕明璃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她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压力。她何尝不想速战速决?但她深知自己并非长姐,没有那份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武勇和直觉。贸然深入险地,一旦遇伏,后果不堪设想。她最大的优势在于筹算与布局,但眼下这混乱的局势,却让她的长处难以施展。
蒋维钧见气氛不对,上前一步,沉声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殿下用兵,自有深意。女真狡诈,山林险恶,贸然大军深入,正中其下怀。张副将之败,更说明敌暗我明,当务之急是肃清内奸,稳固防线!”
他的辩解虽有力,却难以完全打消众人的疑虑。赵崇岳虽未直接发言,但其麾下一位将领阴恻恻地开口道:“蒋副将所言固然在理。只是……如今战局僵持,士气低落,若再无破局之策,恐朝廷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这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明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诸位将军所言,本宫已知之。”她的声音清越,压下帐内嘈杂,“张副将殉国,本宫痛心疾首!细作之事,本宫已着手严查,定会揪出内鬼!”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然,正因敌情不明,内有奸细,更需谨慎!传本宫令:即日起,各军严查内部!所有军事行动指令,加密传递!斥候加倍派出,侦查敌主力动向!”
她语气转为强硬:“破敌之策,本宫自有计较!但需时机!在此之前,各军谨守防区,无帅令不得擅自出击,违者军法从事!”
命令下达,虽暂时压制了表面争论,但帐内那股怀疑与不满的暗流,却愈发汹涌。将领们行礼退下时,那些闪烁的眼神和低声议论,都让蒋维钧和顾清辞心惊。
第三节 风雨欲来
接下来的几日,局势并未好转。在影阁情报配合下,清查细作的工作取得进展,几名涉嫌传递消息的低级军官被揪出,但显然还有更大的鱼隐藏深处。军事上的被动局面依旧。
大军战线过长,补给压力日增。小规模袭扰不断,官兵疲于奔命,士气低落。营州和锦州将领的不满情绪几乎溢于言表。
帅府之内,气氛压抑。轩辕明璃常独自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蒋维钧和顾清辞贴身护卫,既要应对外部威胁,更要小心帮助明璃应对内部越来越明显的质疑。他们不得不更加刻意地模仿大公主昔日的一些细微习惯和语气。
“殿下,今日营州又呈来请战书,语气颇为激烈。”顾清辞低声禀报。
明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压下去。告诉他们,时机未到。”
蒋维钧忧心忡忡:“殿下,如此下去,恐军心有变。是否考虑小规模主动出击,提振士气?”
明璃沉默片刻,摇头:“不行。敌在暗,我在明。没有确切把握,出击就是送死。我们不能犯错,一次都不能。” 她想起京城姐姐的密信和朝中虎视眈眈的目光,压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