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老计的电话突兀地响起,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内格外刺耳。老计手一抖,桌上的茶杯险些滑落。他慌乱地望向四周,右手颤抖着摸向电话,指尖在听筒上徘徊许久,仿佛那是一件烫手山芋。
来电是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泰,张泰是县长王振的人,这是全磐安县官场上的人都知道的事,王振虽然是交流来的干部,但是他很有想法和主见,跟郭明义其实不是很对付,原来的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上调到市局担任副局长了,所以空下来的位置,本来郭明义是要安排一个自己人的,结果王振从上面要人,于是张泰就担任这个常务副局长了。自从这个张泰来了之后,县公安局就没“消停过”这个张泰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和公安局长争锋相对,而公安局长是郭明义的人,所以在很多人眼里这不是公安局长和常务副局长在分庭抗争,而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在分庭抗争。此刻老计内心挣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旁的青筋微微跳动。
接……不接?
他迅速环顾一圈,发现没人注意,便一把抓起话筒,却又在即将贴到耳边时停住,眼神飘忽不定。犹豫几秒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迅速把电话拿离耳边,却不按挂断键,而是直接按下了关机键,动作一气呵成,随后地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又赶紧抓起来塞进裤兜,像是要把某种不祥之物隔绝起来。
郭明义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老计所长,捕捉到了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随后他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随即转移到王生脸上。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三下轻叩后停顿两秒,又响起三下。张宝峰的声音随之传来:
请问郭书记和王主任在吗?
王生和郭明义同时抬头,望向了门口,就在这时门已经从外面推开,张宝峰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郭书记!王主任!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像是一朵刻意绽放却带着几分虚假的塑料花,带着谄媚的笑意,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缝,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欢快地跳动起来。他迈着轻快而又略显急切的步伐,快步走上前,双手像两把展开的扇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准确地向郭明义和王生伸去。
“哎呀呀,真没想到您二位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小庙蓬荜生辉啊!”张宝峰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仿佛一只急于讨好主人的狗在摇尾乞怜。他说着,迅速地将身体转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赵大勇,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换了一种姿态,多了一丝讨好的谦卑。
“赵矿长啊,您看看您,这么重要的客人,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这耳朵都竖起来了等消息,结果左等右等没等到,你这是存心让我怠慢了两位领导啊!”张宝峰双手摊开,掌心向上,身体微微前倾,头也低了下去,活脱脱一副认错孩子的模样,“我这罪过可大了,您可得多担待担待。要不我这就向领导们赔个不是,您看行不?”他说得唾沫横飞,眼睛还时不时地瞟向郭明义和王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赵大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张宝峰随后便立刻来了个转身,那动作如同一个灵活的舞者。他迅速又热情洋溢地转向郭明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春日里盛开的向日葵,让人感觉有些晃眼。
“郭书记啊,您这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日理万机还能这般精神矍铄,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张宝峰声音提高了八度,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伸出手,就朝着郭明义的手抓去,那架势仿佛生怕郭明义会拒绝和他握手似的。
当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注意到郭书记并未伸手,,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张宝峰的手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略显僵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忙变为微微颔首,动作自然流畅得就像是经过精心排练过无数次。
“郭书记,您看我这脑子,一时激动,都忘了规矩。”张宝峰轻咳一声,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继续说道,“我刚才还在想着,要是能在今天见到您,我这心里得多高兴啊。您这一来,那可是给我们整个煤矿带来了希望和福气啊!”
郭明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热情。
随后,张宝峰又迅速转向王生。此时的笑容虽然还在脸上挂着,但明显比刚才对郭明义时要收敛了一些,但依然热情不减。他清了清嗓子,眼神中带着一丝讨好和试探,说道:
“王主任今天能抽出时间来我们这小地方指导工作,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他故意把“小地方”三字咬得重了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眼神却在不经意间偷偷打量着王生的表情,试图从王生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知道今天您二位来,我应该亲自到楼下迎接,真是太失礼了。您看我这脑子,忙起来就昏了头,这事儿办得实在不周全。”张宝峰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弯下腰,身体前倾,双手垂在身侧,做出一副极为谦卑的姿态,眼神中满是诚恳,可那诚恳里又藏着几分刻意,仿佛是在演一场精心准备的戏。
郭明义却不想让他继续啰嗦下去,直接打断了张宝峰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
“张总不要客气了。我相信你对今天羊草沟煤矿发生的这档子事儿已经知道了。我刚才已经跟王主任说了,要组建调查组,彻底调查清楚这件事。咱们做事就得有个做事的样子,不能稀里糊涂的。这样,你就担任这个调查组的副组长。煤矿哪有不出问题不出事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问题出来了,就得要有担当。咱们不能捂着、盖着,得把问题解决掉。”
郭明义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一直紧紧地盯着王生,仿佛要将王生看穿一般,
“然后我们好给王主任一个交代。调查组的工作必须做到实处,不能走形式,每一个环节都得严格把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把责任都划分得明明白白。张总,这事儿你可得上点心,不能让我和王主任失望啊。”
张宝峰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称是:
“是是是,郭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我肯定会全力以赴,把这调查组的工作做好。王主任,咱们可得好好配合,把这事儿彻彻底底地查清楚,给领导们一个满意的答卷。”
他的笑容虽然灿烂,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佛已经预感到了这事儿有些棘手。
就在这时,郭明义的秘书那个被叫做小汪的秘书举着手机冲进门:
郭书记!省安监局刚发函说要突击检查...羊草沟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