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沉吟了片刻，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餐盘边缘那道细微的划痕。窗外，一片梧桐叶飘落在窗台上，发出极轻的声。
王哥？王哥？听筒里突然传来周延咋咋呼呼的声音，擦什么，破信号！背景音里隐约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嘈杂。
王生眉峰微不可察地一挑，筷子尖在餐盘里轻轻一戳，把一块没动过的回锅肉拨到盘边。他刻意放慢语速：我现在没有时间，你找个地方，稍等我吧。
得嘞！周延立刻来了精神。
挂断电话，王生看着桌面上凝结的油花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他缓缓松开握着水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餐盘里的菜已经凉了，油亮的外皮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膜。王生用筷子尖轻轻戳了戳那层膜，看着它缓缓裂开细纹。
看来变动开始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是说给窗外的麻雀听。远处，市委大楼顶端的国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王生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正在品用的时候，听到外面出现响动，他出门一看，是冯军和金辉两位书记。
小王，田书记靠在墙边，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冲王生摆摆手，替我送送二位书记。
王生刚要开口，冯军已经转过头来：哎哟，田书记太客气了！他摆摆手，脸上堆着笑，我们自己下去就行，不用麻烦。
但王生知道，这不过是官场上的客套话。 书记们嘴上说，真要是不送，回头田书记那里不好交代不说，整个秘书科的印象分都要大打折扣。
二位书记，王生微微欠身，语气恭敬而坚定，电梯还得一会儿，我送您二位到楼下吧。
冯军还想推辞，金辉却已经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小王了。
市委大院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王生陪着两位书记走向停在办公楼前的两辆黑色轿车。两台车牌尾号为和的奥迪A6已经熄火停靠在指定位置，司机正靠在车边抽烟闲聊。
走到车前，冯军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小王，他转头看向王生，表情认真起来，下周一的廉政教育会，田书记这边准备的资料......
您放心，王生立即会意，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快速翻到标注页，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整理好了，明天一早我亲自送过去。
金辉在一旁点头：“小王做事，我们放心。”
王生微微躬身，目送两位书记先后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他抬起右手做了个标准的送别手势。两辆车缓缓驶出大院，轮胎碾过地砖的声音渐渐远去。
回到田宏伟的办公室，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会客区的真皮沙发上，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插着七八个烟蒂，其中一个已经快要掉出来了。
他快步走到茶几旁，抽出几张抽纸，小心地将烟灰缸里的烟蒂倒进垃圾桶，又用湿抹布仔细擦拭了一遍桌面。
王生这时抬起头，看到田宏伟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办公室，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
王生轻轻从柜子里取出两盒新的软中华摆在茶几上——这是他专门去烟草公司买的，王生知道田书记烟瘾很大。
窗外，两辆纪委的车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但办公室里的烟草味却久久不散。
“我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田宏伟轻声说道。
王生回道说好。
随后他回到自己办公室，
他拿起刚才打的热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水杯的杯沿。忽然想到电话里周延提到的林通市变动”以及排排队，吃果果，这句官场黑话此刻格外清晰。
他转头望向窗外，市委大院的国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此刻因为受到太阳的照射下，投下的影子恰好掠过田书记办公室的窗棂。远处，两辆纪委的车早已不见踪影，但王生知道，有些风暴来临前，空气里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焦灼感。
热水杯里的水已经微凉，水面上的茶叶沉入杯底，像一艘艘搁浅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