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的梅花开得正艳,冷香混着酒气,熏得人头脑发胀。
这哪是赏梅宴?
分明是场鸿门宴,刀光都藏在酒杯影子里了。
李晚宁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心里明镜似的。
酒过三巡,一个眉眼低顺的侍女上前斟酒,动作规矩,但那酒壶倾斜的角度,却透着一丝不寻常。
就在侍女退下的瞬间,李晚宁腕上那枚看似普通的羊脂玉镯,“叮”一声轻响,看似无意地碰了下杯沿。
声音极微,却让李晚宁眸色骤然一凝。
玉镯内侧是她特制的验毒石,这声脆响,是警告。
“皇妹,可是这酒不合口味?”
主位上,七皇子君墨辰笑容温润,举杯示意,“这可是皇兄我珍藏的佳酿,今日特地拿出来与众位同享。”
“七皇兄说笑了,如此美酒,晚宁岂敢嫌弃?”
李晚宁笑得比梅花还娇艳,宽大袖袍一扬,举杯遮面,动作行云流水。
袖中暗藏的吸水性极强的棉帕,瞬间将酒液吸纳得一滴不剩。
空杯亮出,她面不改色,仿佛真的一饮而尽。
“王妃好酒量。”
君墨辰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笑意未达眼底。
坐在她身旁的君墨寒,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活像一座移动冰山。
只有在目光扫过李晚宁时,那冰封的眸子里才会闪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和询问。
李晚宁指尖在桌下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示意无事。
宴席在一种虚伪的热闹和暗涌的危机中结束。
马车刚离开七皇子府,李晚宁立刻取出袖中棉帕,凑近鼻尖,仔细嗅辨。
一股极淡、带着一丝甜腻的异香萦绕不散。
“是‘百日醉’。”
李晚宁语气肯定,眼底结了一层寒霜,“服用后前期无恙,百日之后,中毒者会逐渐精神涣散,气血枯竭,最后形同废人,神仙难救。”
“好阴毒的手段,更是难查源头。”
君墨寒周身气压瞬间低得吓人,拳头攥紧,骨节发白:“看来我们这位七皇兄,是嫌我们和太子斗得不够热闹,想再加一把火,顺便……把我们这两个‘障碍’清理掉。”
他握住李晚宁的手,力道有些重,“你可有恙?”
“放心,”李晚宁反手握住他,自信地勾唇,“这点小把戏,还不够给我当开胃菜的。”
他这一出手,倒是坐实了他就是那个一直在背后搅风搅雨的黑手。也好,让他先得意着,我们按原计划,给他和太子送份‘大礼’。”
回到寒王府,李晚宁径直进了密室。
玲珑会贵妇们今日“无意”透露的讯息,暗卫报上来的零碎线索,如同散乱的拼图,在她脑中飞速组合、排列。
“云舒,取‘丙字叁号’卷宗。”
李晚宁声音清冷,指尖在铺开的巨大京城舆图上划过,最终定格在运河码头区域。
很快,几份密报呈上。
有漕运总督那个败家儿子在赌坊一夜输掉万两白银的记录;
有太子门下恶奴强占百姓良田的血泪状纸;
甚至还有东宫采办以石头充珍珠,虚报账目的铁证……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污点,在关键时刻,就是插向敌人心脏的利刃。
“重点盯漕运。”
李晚宁的指尖重重敲在码头上,“太子最大的钱袋子,也是他最容易被捅的软肋。
七皇子不是想查国库亏空吗?我们就帮他一把,把这窟窿捅到天大,让他查个痛快!”
暗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李晚宁又拿起另一份关于太子心腹——吏部侍郎张敏之的密报。
这人表面上一副清廉模样,实则是个十足十的妻管严,而他那位夫人,有个要命的嗜好——酷爱收集珍奇古玩,尤其是孤本典籍。
“张夫人最近似乎在四处打听前朝孤本《山河志》的下落?”
李晚宁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像只算计得逞的小狐狸,“巧了,我记得王爷库房里好像有本仿品,足以以假乱真。
云舒,找个机灵人,‘不小心’把消息透给张夫人,就说……有人愿割爱,但要用她丈夫书房暗格里那份今年官员考核的‘备用名册’来换。”
云舒眼睛一亮:“王妃高明!那名册肯定是太子一党准备安插自己人的名单!”
“还有,”李晚宁补充道,眼神锐利,“把太子门下那几个纨绔子弟欺男霸女、纵马伤人的破事,添油加醋,给我散播出去。”
“尤其是要让那些御史台的‘老老板’们听得清清楚楚。太子不是想立仁德储君的人设吗?我偏要让他后院起火,名声臭大街!”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撒向太子及其党羽。
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李晚宁绝美而冷静的侧脸。
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太子的种种劣迹,正如同雪花般汇聚到她手中,只等那阵东风,便可掀起一场埋葬一切的雪崩。
【章尾】:三天后,暗卫带回的消息却让李晚宁眉头紧锁。
漕运总督的贪墨,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敛财,竟隐约牵扯到一桩多年前的边境军粮神秘失踪案!
而那批足以支撑数万大军数月消耗的粮草,最后的线索,竟然指向了……
七皇子当年的封地?
李晚宁捏着密报,指尖微微发凉:“这潭水,竟然深不见底……”
(第15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