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玥如今府上现有的下人都是从大户人家发卖出来的,规矩礼仪都训练有素,用起来确实省心。
如今牙行里到处都是这样的熟手,相比之下,像阿丑这样貌不出众又没规矩的野丫头,自然没人愿意买回去使唤。
你方才躲我那一下,身手不错。陈景玥突然话锋一转,跟谁学的?
阿丑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我爹是开武馆的,从小跟着哥哥们扎马步。说着突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府上缺个会武的丫头,包吃住。你愿意来吗?
阿丑呆住了,那双圆眼睛瞪得更大:
你要买我?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吃得很多。
陈奶奶在一旁听得直摇头:这丫头,哪有这么卖自己的。
陈景玥却笑了:
无妨。我看中的就是你这身功夫。她指了指马车,要来的话,现在就上车。
阿丑看看马车,又看看陈景玥,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小姐大恩大德,阿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阿丑上了马车,同陈景玥回北院,一路上她东张西望,眼睛瞪得溜圆。
她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宅院,青砖黛瓦的高墙,朱漆大门上锃亮的铜环,都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跟紧些。
陈景玥回头提醒道,进了府里,先让芸娘教你规矩。
刚跨进大门,就见芸娘带着清风迎了上来。芸娘一眼就注意到小姐身后跟着个衣衫褴褛的丫头。
小姐,这位是?
她叫阿丑,以后在府里当差。
陈景玥简单交代道,你先带她去洗漱更衣,再好好教教规矩。
芸娘恭敬应下,转向阿丑道:你跟我来。
阿丑见到芸娘,莫名的有些惧怕,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陈景玥身后躲。陈景玥轻轻推了她一把:
去吧,芸娘最是周到。
浴房里,阿丑被热气熏得满脸通红。芸娘和陆氏给她搓了三遍澡,连指甲缝都刷得干干净净。
哎哟,轻点。
阿丑疼得直叫唤,我娘都没这么用力搓过我。
芸娘冷着脸道:在府里当差,第一要紧的就是干净。你看看你这头发,都打结了。
洗完澡后,芸娘将自己的一套衣服给阿丑换上:
“你先暂时穿这个,等谢氏空了,再给你裁两套新的。”
阿丑看了看芸娘、顾氏一样的湛蓝色衣服,一看就是很舒服的料子,她别扭地扯着衣角,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芸娘又拿来木梳,把她那一头乱发梳成整齐的双丫髻。
以后,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
芸娘看着扭来扭去的阿丑,开始训话,见了主子要行礼,回话要称,不许顶嘴。
阿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插嘴:这么多规矩。
这时陈景玥正好来看把阿丑安排的怎么样,见状不由莞尔:芸娘,慢慢来。阿丑刚来府里,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可是小姐,这丫头实在是毛毛躁躁的。
不急。陈景玥摆摆手,你先教她些简单的,其他的日后再慢慢学。
阿丑听到小姐为自己说话,眼睛一亮。
晚饭时分,阿丑被安排在厨房帮忙。吃饭时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张婆子忍不住劝道。
阿丑嘴里塞满饭菜,含糊不清地说:我都好多天没吃饭了。
夜深人静时,阿丑躺在下人房的新被褥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摸着身上干净的衣裳,想起白天吃的白米饭,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爹,娘...她小声嘀咕,我好像遇到了好人家。
第二日清晨,陈景玥和陈景衍在西院练武。两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声。
阿丑被芸娘差来叫姐弟俩用早饭,她远远听见打斗的动静,不由的加快脚步穿过回廊。
刚进西院,就见两道身影快速腾挪,刀光凌厉,每一招都势大力沉。阿丑看得两眼发直。
陈景玥因上次受伤许久未与弟弟过招,此刻正打得酣畅。见阿丑来了,二人同时收刀。
陈景玥从一旁取过汗巾,先递给弟弟,自己又拿起另一块擦拭额头的汗水。
陈景衍接过汗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脖颈间的汗珠还在往下淌。
阿丑兴奋地上前:小姐少爷真厉害。我从小在武馆长大,还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比试。
陈景玥将汗巾放到一旁,笑道: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高手。
阿丑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武馆来过很多踢馆的,都是厉害人物。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正事,忙道:
芸娘让我来请小姐和少爷用早饭。
陈景衍把汗巾往阿丑手里一塞:
走,吃饭去。打这一场早都饿了。言罢,姐弟俩往花厅走去。
饭后,陈景衍去了前院书房,钱先生今日正式开始授课。
陈景玥回到自己院中,取出昨日买的的话本子,将躺椅搬到院中大树下,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这夏末的日头正好,不冷不热的,树叶子沙沙作响,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知了叫。陈景玥看着看着,眼皮子就开始打起架来。
大丫。
陈奶奶洪亮的声音突然传来,陈景玥被惊醒。她揉揉眼睛,见奶奶和娘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奶奶,娘,你们来啦。
陈景玥赶紧坐起身,把话本子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
上前拉住陈奶奶。
您躺这儿试试,可舒服了。说着就把老太太往躺椅上让。
陈奶奶依言躺下,扭了扭身子,觉得确实舒服。她抬眼瞅见桌上的书,好奇地问:
你不是说要读书吗?咋没跟你弟弟一块儿去书房?
说着指了指那本话子,这么多字儿,你都认得全?
陈景玥嘿嘿一笑,赶紧从廊檐下搬来两个小凳:
娘,您也坐。”跟着自己也坐了下来,对陈奶奶道:“小宝教我认过几个字,我就瞎看看,好多字都认不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