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晓,卫世昌带着十二名亲卫疾驰出城,午时前抵达灵山脚下。却见天机阁山门紧闭。
“世子请回。”守山弟子握紧剑柄,神色戒备,“弘鹿长老有令,近日阁中闭门清修,恕不待客。”
卫世昌吃了闭门羹,心中断定天机阁的异常必与那夜变故有关。
他当即派人暗中查探,得知近来所有天机阁弟子均被严禁下山,但有人曾目睹两名女子牵马自灵山脚下离去,随后在附近城镇购置马车。
卫世昌匆匆回府,派出一队精锐沿路追赶查探。
不料数日过去,竟杳无音信。正当他焦躁之际,又加派一队人手前去接应。
这队人马出了锦城,沿着前队留下的标记,一路追至抚州与应州交界的村落。
在村口打听时,有村民提及日前出现过十多具尸体,已被官府收殓。
他们赶往县衙,经确认,那些死者正是先前派出的第一队人马。
“全队覆没。”带队队长倒吸一口凉气,命人快马回禀,同时率其余人手沿途追击。
这次他们不敢大意,对方既然能全歼一队侯府精锐,必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快出应州的官道旁,茶棚内,唯有一位少年在歇脚喝茶。
茶棚老板端上一碟花生米,抱怨道:
“这兵荒马乱的,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铜板。看小哥是要南下奉州?那可是燕王地界,听说乱得很呐。”
少年但笑不语,抛过一两碎银。老板忙不迭接住,笑开了花,连声道:
“谢小哥赏钱,小哥万福。”
只听那少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就当是赔偿你的损失。”
茶棚老板接过银子正乐呵,听这少年所说的赔偿,一时不知所以,还未及他开口询问,远处已奔来一队人马。
为首者勒马喝问:“可曾见过一辆青篷马车,还有骑马女子同行?”
老板回忆道:
“半个时辰前有辆那般马车经过,但骑马女子未见着。”他指了指独坐的少年,“今日骑马路过的,唯有这位小哥。”
为首之人上下打量,少年身旁倚着个长条布包,形似兵刃。他下马坐到少年对面,沉声问道:
“近日可曾遇见骑马女子与车马同行?”
少年摇头,自顾自斟茶。
队中一个络腮胡汉子,他早已被连日追踪磨尽耐心,见状翻身下马,将佩刀重重拍在桌上,茶汤溅湿少年衣襟。
“你他娘的聋了还是哑了?”络腮胡怒目圆睁,“我们老大问话呢。”
茶棚老板被吓得躲在一角,不敢出声。
为首者冷眼旁观,没有阻止的意思。
少年抬眸扫过络腮胡马背上的角弓,淡淡道:“见到了。”
为首者神色一凛:“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寒光乍现,布帛撕裂,长刀掠过。
络腮胡尚未回神,头颅已滚落在地。少年刀势未收,反手横斩对面之人。
为首者慌忙后仰,刀锋擦着鼻尖掠过。他踉跄退至官道,厉喝:
“结阵。”
少年一脚踢翻身前木桌,桌子裹挟着劲风,砸向正汇聚而来的一队人。就在众人闪避的瞬间,少年再动。
他身影切入阵中,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弧线。
最前方的两人刚举刀欲劈,便觉喉间一凉,无力倒下。
“圆阵!”为首者嘶吼着。
卫家这队精锐训练有素,迅速收缩,试图以环形阵势困住少年。然而少年的刀太快,太沉。
一刀劈出,必有一人倒下。或喉,或心,皆是要害。
他的刀法毫无花哨,皆是杀人技。
一名持枪者瞅准时机,从侧翼刺来。少年却仿佛背后长眼,侧身避过枪尖的同时,反手一刀斩断枪杆。
不待对方后退,刀锋已顺势没入其胸膛。
“放箭。”阵外一名弓箭手急呼。
嗖的一声,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少年头也不回,长刀在身后一横,箭矢被挡开,弹入一旁的土墙。
还活着的几人,眼中已满是惊惧。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对手,这少年的功夫,尤其是那势大力沉的刀法,简直非人所能及。
“怪物……”有人颤声低语,握刀的手开始发抖。
就在这瞬间的迟疑,少年已欺身上前。刀光再闪,又一人倒下。
为首者咬牙冲上,长剑直刺少年后心。少年一个转身,不仅避开了这一剑,长刀更借着旋转之力,当头劈下。
锵!噗!
为首者举剑格挡,然而他手中的精钢长剑竟被这一刀斩断,刀势未尽,从他左肩直劈至右腹。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倒下。
转眼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队人马,只剩下两人。
“走!”
两人转身便向马匹奔去。
少年目光一冷,纵身跃至那络腮胡的马旁,取下角弓,抽出两支羽箭。
弓弦拉满如月。
“嗖!嗖!”
第一箭贯穿了当先一人的后心,那人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第二箭射穿了另一人的大腿。那人惨叫倒地,挣扎着爬向马匹。
少年不慌不忙地走近,在对方即将触到马缰时,一脚踩住了他的手腕。
“好汉饶命!饶……”另一只脚踩在其喉结上,只听一声脆响,求饶声戛然而止。
少年扔下角弓,环视四周。
茶棚已是一片狼藉,桌椅尽数碎裂,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鲜血将黄土染成深红。
他拭去脸上的血点,收好刀牵过马,翻身而上。
躲在灶后的老板,瑟瑟发抖。
待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他欲探头查看。忽听“咚”的一声,一个硬物砸在灶台边缘,随之滚落至脚边,竟是一锭银子。
官道上传来清冽的嗓音,分明是个姑娘:
“老板,速将这些人身上值钱之物搜净,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否则,祸必及身。”
马蹄声响起,老板壮着胆子探出头,只见一道骑马身影远去,消失在官道尽头。
他呆愣一瞬,猛地打了个寒噤。
快速将尸首拖至土墙后掩埋,搜尽值钱物件,牵上那十余匹马,连夜带着家小逃离应州。
后来听说,奉州正在招收流民垦荒,这一大家子,便奔去燕王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