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金陵》的公开试镜，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李默导演的戏，向来是演技的试金石，也是演员们打破固有印象、实现飞跃的绝佳机会。
试镜地点设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厅。
一大早，酒店外就围满了媒体和各家粉丝。
精心打扮、带着助理经纪人的女演员们陆续到场，珠光宝气，争奇斗艳，空气中都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苏渔是独自一人来的。
她穿着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未施粉黛，只将长发简单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与周围那些妆容精致、前呼后拥的女星相比，她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寒酸。
媒体镜头扫过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苏渔还真敢来？不怕丢人现眼？】
【穿成这样来试镜李默导演的戏？也太不尊重了吧！】
《风起金陵》可不是靠脸上位的偶像剧！】
【估计是走个过场，陆燃工作室给她刷个履历罢了。】
这些议论和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苏渔身上，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装着资料和笔记的帆布包，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目光平视前方，一步步走进酒店大门。
内心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回去！离开这里！你不行的！
但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是陆燃那句没什么情绪却重若千钧的话——“敢不敢走进去，是你自己的事。”
她不能退。
试镜厅外等候区，更是大型名利场现场。
相熟的女演员互相假意寒暄，眼神却在暗中较劲。
苏渔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厚厚的笔记和《明末士人心态研究》，低头默默翻阅，将自己与周遭的浮华隔绝开来。
她不需要交际，她只需要抓住这次机会。
“哟，这不是我们‘攀了高枝’的苏渔吗？”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响起。
苏渔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艳丽、妆容浓重的女演员，是之前和她竞争过同一个角色的对家，叫徐莉，仗着背后有金主，在圈内一向嚣张。
徐莉上下打量着苏渔，嗤笑道：“怎么？陆燃就给你穿这个？看来你这高枝，攀得也不怎么样嘛，也是，一个靠运气火起来的暴发户，能有什么资源？”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
苏渔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微微颤抖，但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慌乱地低下头。
她合上手中的书，平静地看向徐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李默导演选角，看的是演技和契合度，不是衣服和背景。”
徐莉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一向胆小如鼠的苏渔敢顶嘴，顿时恼羞成怒：“你！”
“下一位，苏渔。”工作人员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这场短暂的冲突。
苏渔站起身，没再看徐莉一眼，整理了一下裙摆，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扇决定命运的门。
试镜厅内，气氛严肃。
长桌后坐着导演李默、制片人以及几位核心主创。
李默导演年过半百，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
苏渔走到场地中央，鞠躬问好。
“开始吧，柳如是得知钱谦益决定降清后的那段独白。”
李默导演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直接下达指令。
没有剧本，只有场景和人物状态。
这是最考验演员理解力和即兴发挥能力的。
苏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股怯懦和不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秦淮名妓的风流婉转，以及深植于骨子里的孤高与才情。
她没有刻意模仿古代女子的步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却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带着无尽的哀恸与幻灭。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微颤，仿佛在抚摸一件不复存在的珍宝，声音空灵而破碎，带着一种诗意的绝望：
“……牧斋，我视你为知己，为你倾尽所有……你曾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破山河在，你却要……俯首称臣？”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那浓得化不开的失望与悲凉，瞬间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眼眶微红，泪水无声滑落，却比任何嘶吼都更具冲击力。
“……这秦淮河的水，终究是脏了……我这蒲柳之身，沾了这污水，也再洗不干净了……”
她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段脆弱而优美的脖颈线条，仿佛引颈就戮的天鹅，眼神里是彻底的死寂与决绝。
表演结束。
苏渔缓缓收回情绪，重新变回那个安静的自己，再次鞠躬。
试镜厅内一片寂静。
几位评审交换着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艳。
李默导演盯着苏渔，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你看过《明末士人心态研究》？”
苏渔愣了一下，老实回答：“看过，陆燃……陆老师推荐的。”
李默导演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好了，回去等通知吧。”
苏渔走出试镜厅，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如何，她只是尽了全力。
等候区的徐莉看着她出来，还想再嘲讽几句，却见苏渔看也没看她，径直离开了，那背影竟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静的力量。
三天后，《风起金陵》官方微博发布演员名单。
女二号，柳如是扮演者——苏渔。
消息一出，全网哗然！
【苏渔？！真的是她！李默导演选的！】
【打脸！之前那些说她不行的呢？出来！】
【能被李默导演看上，演技绝对过硬！那些黑料不攻自破！】
【陆燃工作室牛逼！这是硬生生从环宇嘴里虎口夺食啊！】
环宇那边彻底傻眼。
他们动用关系施压，甚至推荐了自家好几个女艺人，没想到李默导演根本不吃这一套，力排众议，选择了争议最大的苏渔！
这不仅仅是苏渔个人的胜利，更是陆燃工作室对环宇打压的第一次漂亮反击！
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在我们这里，实力说话！你们那套肮脏手段，行不通！
心动小屋内，苏渔看着官方公告，捂着脸，眼泪再次决堤，但这次是喜悦和释放的泪水。
陆燃看着她，难得没有吐槽，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
“哭什么？”
他语气依旧平淡，“这才刚开始。”
苏渔用力点头，擦干眼泪，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
她知道，她抓住的不仅仅是一个角色，更是一个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而某些人的脸色，此刻想必精彩至极。
这场仗，他们赢下了漂亮的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