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至炼气八层后期,陈凡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体内法力奔腾如江河,神识更加凝练敏锐,对灰雾的适应力也提升了一大截。他并未立刻离开藏身的山洞,而是耐心巩固境界,同时观察着外界,尤其是那片深灰色屏障的变化。
整整三天,他一边调息,一边留意。他发现那深灰雾气并非一成不变。雾气中的暗红色光芒,每隔大约六个时辰会变得明亮一些,如同呼吸般有规律地脉动。而当红光最亮时,雾气似乎会变得稍微稀薄一丝,那股强烈的排斥和危险感也略有减弱,但依旧不是能够硬闯的程度。
“果然需要特定时机,或者……钥匙。”陈凡取出黑色铁牌。铁牌表面的锈迹已经脱落大半,露出下面复杂的纹路,这些纹路与皮卷上利爪山峰周围的某些线条隐约对应。他再次尝试向铁牌输入法力。
这一次,铁牌的反应更加明显。它不再只是震动,而是发出一层稳定的、肉眼可见的淡黑色光晕,光晕如同水波,与那深灰雾气中的暗红光芒产生了某种共鸣,周围的雾气都随之微微荡漾。
“有戏!”陈凡心中一振。但他没有贸然行动。光有共鸣不够,还需要知道如何利用这种共鸣打开通道。
他又取出了那枚白色骨片。骨片依旧冰凉,纹路细密。他心中一动,将骨片贴近铁牌。
异变陡生!
骨片上的纹路骤然亮起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与铁牌的淡黑色光晕接触,竟如水乳交融般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灰白色光团。光团中心,隐隐投射出一幅更加清晰、立体的微型山势光影,正是利爪状山峰及其周边地形!而在山腰某处,一个清晰的漩涡标记正在缓缓旋转。
同时,一股信息流顺着光团传入陈凡脑海。那并非文字或语言,而是一种直接的意念传递,包含着如何开启通道的方法——需要在暗红光芒最盛、雾气最“薄”的瞬间,将融合了骨片力量的铁牌,按特定的轨迹和角度,印在屏障的特定节点上。
“原来如此!骨片是‘引’,铁牌是‘匙’,二者结合,才能打开门户!”陈凡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单独使用铁牌或骨片都无效。
他默默记下那开启的轨迹和节点位置,那节点就在屏障表面,距离他所在约有百五十丈。时间很紧迫,按照规律,下一次红光最盛大约在两个时辰后。
他不再犹豫,立刻开始准备。将状态调整到巅峰,检查了一遍身上所有物品。幽泉剑横在膝上,左手握着融合后的铁牌与骨片(两者此刻已如同磁石般吸附在一起),右手扣着一张驱阴符和一颗疗伤丹药。
时间缓缓流逝。
终于,深灰雾气中的暗红光芒再次亮起,达到一个顶峰,如同黄昏最后一抹残阳。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虽然依旧危险,但那股排斥力明显减弱。
就是现在!
陈凡如同猎豹般从山洞窜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记忆中屏障节点的位置疾驰!脚下灰雾翻涌,两侧景象模糊后退。
百丈距离,瞬息即至!
他稳稳停在屏障前。近距离观看,这深灰雾气如同有生命的胶质墙,缓缓蠕动,暗红光芒在其中如同血管般流淌。他毫不犹豫,左手扬起,按照脑海中的轨迹,将散发着灰白光晕的铁牌与骨片组合体,精准地印在了屏障表面某个微微凹陷的、不易察觉的位置上!
嗡——!
铁牌与骨片接触屏障的刹那,灰白光晕大盛!屏障剧烈震荡起来,以接触点为中心,一道道涟漪扩散开来。暗红光芒疯狂汇聚,与灰白光晕激烈碰撞、交融!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水中,接触点处的屏障雾气迅速消融、退散,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红灰双色光芒的通道!通道内深邃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陈凡能感觉到通道极不稳定,正在快速缩小!
他毫不迟疑,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钻入通道!
就在他进入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震得他气血翻腾!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被惊动了!但他已无暇回头,通道在他身后迅速闭合,将一切隔绝。
眼前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失重感,仿佛在虚无中坠落。陈凡紧守心神,法力护住全身。片刻之后,脚下一实,已然落地。
他立刻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山腹洞穴,但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没有潮湿的岩石和钟乳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红色的、温润如玉的材质构成了洞穴的墙壁和地面。洞穴穹顶极高,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如同星空。
洞穴中央,是一个直径约十丈的圆形池子,池中并非水,而是氤氲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般的灵气!仅仅是吸上一口,就感到浑身毛孔舒张,修为隐隐有一丝增长!
“这……这是……灵眼之泉?!”陈凡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灵眼之泉是天地灵气汇聚凝练而成,是比灵脉更加珍贵稀有的修炼宝地!在此修炼一日,堪比外界数月苦功!难怪此处外围被如此恐怖的灰雾和屏障守护!
但他的目光很快被灵泉旁边的东西吸引。
那里有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骸骨质如白玉,晶莹剔透,哪怕历经漫长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显然生前是一位了不得的强者。骸骨身上披着一件黯淡的灰色长袍,身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玉盒,玉盒中空空如也。在玉盒旁边,还散落着几块暗淡的玉简和一个小小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朴的“冥”字。
而在骸骨正对着的岩壁上,刻着几行苍劲有力的大字,字迹深入石壁,蕴含着某种玄奥的意境:
“余,幽冥散人,纵横八百载,终难逃天妒。留《幽冥真经》一卷,幽冥令一枚,赠予有缘。得吾传承,需立幽冥之志,行逆天之事。慎之!慎之!”
幽冥散人?《幽冥真经》?幽冥令?
陈凡心脏砰砰直跳。他快步上前,先对那具骸骨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小心地拿起那几块玉简。神识探入第一块,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正是一门名为《幽冥真经》的功法!这功法玄奥无比,远比他现在修炼的吸星大法基础部分更加系统、高深,其中包含了从炼气期到元婴期的完整修炼法门,更记载了多种强大的神通秘术、阵法丹道知识!
第二块玉简,则是一些幽冥散人的修炼心得和游历见闻,其中提到了这处“幽冥灵眼”是他偶然发现并花费巨大代价布置阵法隐藏的洞府,外围的灰雾和屏障是他结合天然地势与阵法形成的“九幽绝灵阵”,唯有持特定信物(铁牌)和引子(骨片)才能在特定时辰开启。玉简最后还提及,他因仇家追杀和旧伤复发,寿元将尽,故在此坐化,等待有缘。
第三块玉简,记载的是一些关于“幽冥教”的零星信息。原来这幽冥散人似乎也曾创立过一个叫“幽冥教”的势力,但早已风流云散。玉简中提到了幽冥令是教主信物,似乎还关联着某个更大的秘密,但语焉不详。
陈凡压下心中的激动,将玉简小心收起。又拿起那枚黑色的“幽冥令”。令牌入手沉重冰凉,正面是“冥”字,背面则是更加复杂的云纹和星图,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他尝试输入法力,幽冥令毫无反应。又尝试滴血认主,鲜血滴在令牌上,竟然被缓缓吸收!随即,令牌微微发热,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念联系建立起来。同时,令牌背面的星图亮起几个光点,似乎在指示着什么方向,但距离极其遥远。
“这令牌……不简单。”陈凡郑重地将幽冥令贴身收好。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空空如也的玉盒上。玉盒材质也是极品暖玉,盒底隐约还有一点丹药的残渣和清香。
“看来原本里面放的丹药,已经被这位前辈服用了。”陈凡猜测。
至此,这处洞府的传承,已被他尽数获取。
他没有立刻修炼《幽冥真经》,而是先熟悉环境。洞穴不大,除了灵泉和骸骨,再无他物。唯一的出口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通道,但已经封闭。不过,在幽冥散人留下的玉简中,提到了洞府另有隐秘的传送阵,可以离开此地,但启动需要消耗大量灵石,且传送地点随机。
陈凡走到洞穴边缘仔细摸索,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岩壁上发现了极其隐蔽的阵纹。按照玉简记载的方法,他嵌入三十六块中品灵石(几乎是他剩余的全部中品灵石),阵纹缓缓亮起,形成一个仅容一人的小型光圈。
“该离开了。”陈凡最后看了一眼那具白玉骸骨和灵气盎然的灵泉,心中充满感激和豪情。这次冒险,收获之大远超预期。
他没有立刻传送,而是先盘坐在灵泉边,运转功法,尽情吸收这精纯无比的灵气,巩固刚刚突破的修为,同时将《幽冥真经》炼气期的部分与自身吸星大法初步对照、印证。在此修炼了整整一日,修为彻底稳固在八层后期,甚至逼近了巅峰,对功法的理解也更上一层楼。
一日后,陈凡起身,踏入传送阵。光芒闪烁,空间波动传来。
再次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一片陌生的山林中,阳光刺眼,空气清新,已然离开了那灰雾绝地。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似乎被传送到了黑风山脉更南端的某个区域,距离黑云山和青竹坊都颇远。
“先回去。”陈凡定了定神,身形展开,朝着大致认定的黑云山方向疾行。他需要尽快消化此次所得,并应对即将到来的、因他消失可能引发的风波。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处灰雾绝地之外,深灰屏障前,数道气息强横的身影陆续出现。有“蝮牙”首领毒牙阴冷的面孔,有黑风盟韩老凝重的目光,甚至还有一道来自青竹坊方向、气息更加隐晦深沉的神念扫过……
风雨,即将汇聚于黑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