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抵达曙光纺织厂时,不过是下午两点。
几个小时的忙碌下来,所有人都累得够呛,但也收获满满:林薇带着几位女性成员,将大门旁的值班室和休息室彻底打扫了一遍,至少睡觉和休息是没问题了;胖子和赵大明等男性成员,则清理了整个物流厂房;而周辰自己,则紧握着撬棍,以物流区为核心,将周边百米的范围仔细巡查了一遍。
当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过高窗上厚厚的污垢,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昏黄光柱时,物流厂房中央的空地上,一堆篝火被点燃了。
跳动的橘红色火焰驱散了空气中的阴冷和部分黑暗,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是这个寂静厂房里最动听的音符。火光映照在一张张疲惫却难掩放松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烟火气,以及刚刚被打开的肉罐头和水果罐头的混合香气。
周辰和胖子充当了临时厨师,他们把罐头用匕首撬开,又将用小煤气炉熬好的一锅米粥端了下来。热腾腾的米粥,搭配上咸香的午餐肉罐头和甜滋滋的黄桃罐头,再喝一口清澈的矿泉水,这顿饭比起之前在物流园逃亡时的干嚼饼干,简直堪称奢侈。
吃饱喝足,身体的寒意被驱散,紧绷的神经也稍稍舒缓。周辰用一根捡来的铁棍拨弄着火堆,溅起一串细小的火星。他抬起头,目光在每一张脸上停留片刻,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清晰地传开:
“胖子之前发现的这两个大房间,”他用铁棍指向火光边缘、物流厂房深处的两个大门洞,“我下午进去看过了,里面非常宽敞,每个都差不多有两百平米,加起来,几乎占了这整个物流区的一半面积。”
他顿了顿,确保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才继续说道:“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曙光城’的‘一号仓库’和‘二号仓库’。我们所有的食物、饮用水、药品、工具……所有能让我们活下去的物资,以后全都集中存放在这里。”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话语里的分量却让火堆旁的每个人都坐直了身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赵大明等新加入的成员,最后落在父母、林薇和胖子这些最亲近的人身上。
“东西就这么多,吃一口,少一口。”周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必须统一管理,按照我们真正的需要来分配,绝不能浪费,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取用。这个仓库,就交给我爸妈专门负责,所有物资的进出,都由他们一笔一笔记录在案。”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变得锐利:“没有我,或者我爸妈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进入仓库。”
火堆旁一片寂静,只有木柴燃烧的轻微爆裂声。赵大明和另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认同。在这末世里,严格的物资管制是活下去的保障,由队长的父母来掌管,公平且让人放心,林薇和胖子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至于住的地方,”周辰接着安排,“物流房旁边的值班室和休息室空间有限。林薇,张阿姨,你俩住值班室。王娜、李静,还有我妈,你们三个住休息室。”
他看向剩下的男性,“我、胖子、我爸、大明还有林叔叔,我们几个今晚就先在物流厂房里搭帐篷将就一下。等过几天,我们救到更多幸存者,人手充足了,再一起动手,清理出更多的宿舍来。”
对于这个安排,众人均无异议。能有遮风挡雨的坚固屋顶,有相对安全的围墙,还有热食和明确的分工,这已经是末日里难以想象的幸运。
“好了,现在最后一项任务,”周辰站起身,拍了拍手,“我们一起动手,把我们现在所有的家当,都搬进‘一号仓库’里去。我们边搬边简单报一下数,爸妈你们做好记录。”
经过两个多小时不停歇的搬运,当最后一箱压缩饼干被整齐地码放在墙角,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汗水浸湿了衣背,在空旷的仓库里,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手电光和临时接好的营地灯,共同照亮了一号仓库的角落。那里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赫然矗立起一片由纸箱、袋装物和各类装备组成的“小山”。这座沉默的“山峦”,在众人眼中,却比任何东西都更令人心安。
短暂的寂静后,是新成员们难以抑制的低呼声。
“老天爷……这……这么多东西……”赵大明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印着“午餐肉”字样的纸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赵大明这个经历过风浪的汉子,此刻也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眼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落在正和父亲低声确认清单的周辰背影上。一种混合着巨大庆幸和决心的情绪在他胸膛里激荡,跟着周辰,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站在林薇身旁的张淑芬她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丈夫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让她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眼前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薇……薇薇……”她声音带着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这……这些都是小辰他们……准备的?”
她挣脱丈夫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些结实的米袋和印着“压缩干粮”字样的纸箱,指尖却在即将碰到时停了下来,仿佛怕这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美梦。作为操持了半辈子家务的主妇,她比年轻人更懂得这些基础物资在乱世的金贵。
“阿姨,是真的。”胖子在一旁,用带着几分自豪的语气肯定道,“都是辰子带着我们,在出事前拼命囤下来的家底!”
张淑芬猛地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找到了正和父亲低声交谈的周辰。那眼神里,充满了无边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看到“救世主”般的震撼。她用力拉过女儿的手,紧紧握着,所有的后怕、庆幸和对未来的微弱希望,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顺着她沾染了风霜的脸颊滑落。
她终于明白,女儿跟着的这个年轻人,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一个避难所,更是一个能在末日里活下去的、沉甸甸的承诺。
周辰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回过头,正好对上张淑芬泪眼婆娑却充满感激的注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这位惊魂未定的长辈,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座物资之山,是这支幸存者队伍活下去的根基与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