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赵掌柜,将山娃暂时安顿在清水铺,龙昊心中牵挂石家寨安危,不敢有片刻耽搁。夜色深沉,星月无光,正是潜行的好时机。他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融入镇外浓重的黑暗之中,朝着北麓山的方向,展开了急行军。
这一次,他归心似箭,但行动却比来时更加谨慎。赵掌柜透露的消息——“通往北麓山的道被不明身份的人看起来了,只许进不许出”——如同警钟,在他心头长鸣。“影子”的触角果然已经张开,布下了天罗地网。石家寨恐怕已陷入重围,甚至可能已经……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放弃了相对好走但容易暴露的山道和河谷,选择了最崎岖、最隐秘的路线——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脊线穿行。这里没有路,只有嶙峋的怪石、茂密的荆棘丛和深不见底的沟壑。每前进一步,都需手脚并用,耗费极大的体力。寒风如刀,刮在裸露的皮肤上生疼。重伤初愈的身体,在如此高强度的跋涉下,传来阵阵隐痛,尤其是肋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但他不能停。多耽搁一刻,石家寨就多一分危险。他将丹劲运转到极致,一方面护住伤处,减轻痛楚,另一方面提升五感,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耳朵捕捉着风过林梢的不同声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烟火味、汗味或金属味,眼睛在近乎绝对的黑暗中,凭借微弱的星光和超凡的夜视能力,艰难地辨认着前方的地形。
一夜疾行,翻山越岭。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已深入北麓山腹地,距离石家寨所在的大致方位不远了。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岩缝,藏身其中,吞下冰冷的干粮,稍事休息,恢复体力。白昼行动太过危险,他必须等到夜幕再次降临。
白天,他如同石雕般潜伏在岩缝中,运功调息,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方案。寨子被围,强闯是下下策。必须悄无声息地潜入,先找到石坚,了解具体情况,再图后计。
黄昏时分,山林中升起薄雾。龙昊再次动身,借着暮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向石家寨的方向摸去。越靠近寨子,空气中的气氛越发凝重。他敏锐地察觉到,林间多了许多不自然的痕迹——被踩断的新鲜树枝、刻意掩盖的脚印、甚至还有几处暗哨潜伏点留下的细微气息。果然有埋伏!
他更加小心,将潜行技巧发挥到极致,如同真正的影子,在树木和岩石的阴影中穿梭,避开了一个又一个或明或暗的哨卡。这些哨卡布置得相当专业,彼此呼应,形成了严密的监视网。看来,“影子”是铁了心要困死石家寨。
终于,在子夜时分,他抵达了能够远远望见石家寨山寨轮廓的一处高坡。他伏在灌木丛后,借助一块岩石的掩护,凝神望去。
只见夜色下的石家寨,灯火比往常稀疏了许多,寨墙上巡逻的人影也显得稀疏零落,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寨子周围的密林中,隐约可见点点星火,那是包围者的营地。更令人心悸的是,寨门紧闭,吊桥高悬,寨墙之上,甚至可以看到些许破损的痕迹和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战斗遗迹——这里显然已经经历过战斗!
龙昊的心沉了下去。寨子果然被攻击过!现在情况如何?石坚是否安好?
他必须进去!但如何突破这重重封锁?
他仔细观察着包围圈的布置。正面强攻无异自杀。两侧是悬崖峭壁,难以攀爬。唯一的可能,是后山那条通往禁地的、鲜为人知的隐秘小径!那条路极其险峻,且靠近禁地,守卫可能会相对松懈。
打定主意,龙昊不再犹豫,悄然绕向寨子后山方向。后山地形更加复杂,林深苔滑,毒虫遍布。他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迂回到了记忆中小径的入口附近。
这里果然也有暗哨!两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杀手,如同融入了阴影中,潜伏在两棵大树的枝桠上,气息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若非龙昊灵觉超常,几乎难以发现。
龙昊屏住呼吸,如同捕食前的猎豹,缓缓靠近。他计算着距离、风向和两人的视线死角。必须一击必杀,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他看准时机,当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的瞬间,动了!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右手早已扣住的两枚浸毒钢针,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直取两名杀手的咽喉!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两名杀手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软软地垂下头,气息全无。龙昊的暗器手法,早已出神入化。
龙昊迅速上前,将尸体拖入灌木丛中隐藏好,清理掉痕迹。然后,他毫不犹豫,踏上了那条通往禁地的险峻小径。
小径蜿蜒在陡峭的崖壁之上,最窄处仅容一脚踏足,下方便是云雾缭绕的深渊。山风呼啸,吹得人衣袂猎猎,几乎站立不稳。龙昊将轻身功夫提至巅峰,脚尖轻点,如履平地,迅速向上攀去。
半个时辰后,他成功翻越了后山险隘,来到了那片熟悉的、被列为禁地的山谷外。山谷入口依旧有寨兵值守,但人数似乎少了些,且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什么人?!”守卫听到动静,厉声喝道,举起了弓箭。
“是我,龙昊。”龙昊从阴影中走出,压低声音。
守卫借着微光看清是龙昊,先是一惊,随即露出惊喜之色:“龙……龙爷!您回来了!寨主他……他一直在等您!” 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和急切。
龙昊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寨主怎么样了?寨子发生了什么事?”
守卫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龙爷,您走后的第三天,寨子就被大批黑衣人包围了!他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攻了几次寨门,都被寨主带人打退了,但我们也伤亡不小!后来他们就不强攻了,只是围着,断我们的水粮!寨主担心有内奸,把寨子查了个底朝天,抓了几个可疑的,但……但情况越来越糟!寨主前日巡视寨墙时,还被冷箭所伤,虽然不重,但……唉!”
果然!石坚受伤,寨子被围困!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带我去见寨主!”龙昊沉声道,心中焦急。
守卫不敢怠慢,连忙引着龙昊,避开巡逻队,悄然来到寨主石坚居住的石楼。
石楼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石坚斜靠在榻上,左臂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木先生正在一旁为他换药。见到龙昊进来,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都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
“龙兄弟!”石坚挣扎着要坐起,被龙昊按住。
“寨主,你的伤?”
“皮肉伤,不碍事!”石坚摆摆手,急切地问道,“龙兄弟,你……你没事就好!龙脊那边……情况如何?” 木先生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龙昊深吸一口气,将夜探天坑、引发爆炸、险死还生、以及沿途所见“影子”清剿山村、安置山娃等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神殿”仪式可能存在的巨大隐患、“观测者”的存在以及“影子”正在进行的残酷清剿。
石坚和木先生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果然……他们是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石坚一拳砸在床沿,眼中喷薄着怒火和深深的忧虑,“寨子被围得水泄不通,信鸽都飞不出去!外面情况一无所知!如今粮草最多还能支撑十日……若是‘影子’不顾代价强攻,恐怕……”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木先生捻着胡须,眉头紧锁:“龙兄弟带来的消息至关重要。‘神殿’仪式受损,必然疯狂反扑。这包围,恐怕不只是困守,更是在等待时机,或者……在调集更强大的力量!”
龙昊目光扫过二人,沉声道:“寨主,木先生,困守孤寨,绝非长久之计。必须设法突围,将消息送出去,并寻求外援。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石坚沉默良久,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龙兄弟说得对!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只是……如何突围?寨中老弱妇孺众多……”
“未必需要全员突围。”龙昊目光锐利,“我们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哦?龙兄弟有何妙计?”石坚和木先生精神一振。
龙昊走到桌旁,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示意图,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窗外,夜色浓重,杀机四伏。石家寨的命运,迎来了最关键的转折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