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传来的密集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洞穴内因发现石板而升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彻底浇灭。死亡的气息,随着山风灌入洞内,冰冷刺骨。
“熄火!退后!”龙昊的反应快如闪电,低喝声未落,脚尖已精准踢起一捧泥土,将篝火余烬彻底掩埋,洞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从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三人紧绷的轮廓。
木先生一把拉住惊惶的柳晴,迅速退到洞穴最深处一块凸起的巨石之后,屏住呼吸。柳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龙昊则如同鬼魅般贴在洞口内侧的岩壁阴影里,手中紧握那柄硬木削成的短矛,全身肌肉绷紧,丹劲与那丝星墟之力悄然流转,感官提升至巅峰,如同潜伏的猎豹,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脚步声在洞口附近停下,火把的光亮摇曳着,将几条拉长扭曲的人影投入洞内。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警惕和不确定:“头儿,这有个洞!里面黑咕隆咚的,要不要进去搜搜?”
“废话!执事大人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野人山鸟不拉屎,就这儿像个能藏人的地方!给老子进去看看!”另一个更加凶狠的声音命令道,显然是头目。
“可……可这鬼地方邪门得很,听说有去无回……”先前那声音有些犹豫。
“怕个鸟!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幽泉执事坐镇,就算真有山魈野鬼,也给它剁碎了!点火把,进去!”头目厉声催促。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三四名手持钢刀、举着火把的四海帮众,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入洞穴。火光驱散了洞口的黑暗,将他们脸上混杂着贪婪、恐惧和凶狠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就是现在!
就在第一名帮众的脚刚刚踏过洞口阴影线的刹那,贴在岩壁上的龙昊动了!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他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从阴影中滑出,左手短矛化作一道毒蛇般的黑影,直刺那名帮众毫无防护的咽喉!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轻微的破空声!
“噗嗤!”
短矛精准地刺入喉结!那帮众双眼暴凸,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火把脱手坠落,人已软软倒地。
一击得手,龙昊毫不停留!身体就势一旋,避开第二名帮众下意识劈来的钢刀,右腿如同铁鞭般横扫而出,狠狠踢在其膝关节侧面!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帮众惨嚎着跪倒在地。
第三名帮众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龙昊左手已拔出尸体上的短矛,反手掷出!
“嗖——噗!”短矛从后背贯入,前胸透出!那帮徒踉跄几步,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电光石火之间,三名精锐帮众毙命!洞口的火光顿时暗淡下去。
“有埋伏!在里面!放箭!放箭!”洞外的头目又惊又怒,厉声嘶吼。
“咻咻咻!”数支弩箭带着厉啸射入洞内,钉在岩壁上,火星四溅。
龙昊早已在掷出短矛的瞬间,便已退回洞内深处阴影中,避开了箭雨。他呼吸平稳,眼神冰冷如刀。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洞口狭窄,易守难攻,但对方人多势众,耗也能耗死他们。
“怎么办?龙大哥!”柳晴在巨石后颤声问道,声音带着哭腔。
“守住洞口,拖延时间!木先生,带柳姑娘找找有没有其他出路!”龙昊沉声道,目光死死盯着洞口。他必须为木先生和柳晴争取一线生机。
木先生脸色凝重,立刻在洞穴深处摸索起来。这洞穴似乎颇深,或许真有其他缝隙。
洞外,短暂的混乱后,更多的火把亮起,将洞口照得如同白昼。那名头目显然学乖了,不再派人贸然进入,而是指挥手下:“用烟熏!把他们逼出来!”
很快,潮湿的树枝和杂草被堆在洞口点燃,浓烟滚滚,向洞内倒灌而来。刺鼻的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洞穴,呛得柳晴剧烈咳嗽起来。
“用湿布捂住口鼻!”龙昊低喝,自己也撕下衣襟,就着洞内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浸湿,捂住口鼻。他眼神锐利,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木先生,找到出路了吗?”他急问。
“这里!这边石壁好像有缝隙!但被石头堵住了!”木先生在一处角落喊道。
龙昊心中一凛,堵住了?他快步过去,只见石壁底部果然有几块巨大的石块堆积,缝隙极小。他运足臂力,试图推开,石块纹丝不动。
“不行,太重了!”龙昊额头青筋暴起。若是他全盛时期,或可一试,如今伤势未愈,难以撼动。
难道真是绝境?龙昊心沉谷底。洞口浓烟越来越密,温度也开始升高。外面传来群众得意的叫嚣声。
就在这时,柳晴忽然指着那块刻有图案的石板,急促道:“龙大哥,木先生!你们看这个图案!祭坛旁边,这些线条,像不像是……水流的方向?”
龙昊和木先生闻言,立刻凑到石板前。果然,在祭坛图案的一侧,有几条纤细的、之前被忽略的刻痕,蜿蜒向下,指向洞穴的某个方向。
“水脉?这洞穴深处可能有地下河!”木先生眼中精光一闪,“有水流,就可能另有出口!快!顺着水汽找!”
三人精神一振,立刻屏息凝神,感受着空气中微弱的水汽流动。果然,在洞穴最深处的石壁下,水汽最为明显。龙昊用手仔细敲打石壁,发现有一处声音略显空洞!
“就在这里!后面是空的!”龙昊低呼。他再次运足全力,双掌抵住石壁,丹劲爆发,猛地一推!
“轰隆……”一阵沉闷的响声,石壁竟然微微松动,落下不少碎石,露出一个更深的、黑漆漆的狭窄洞口!一股更浓郁的水汽和凉风从洞内涌出!
“有路!”三人大喜过望!
但就在这时,洞口的烟火突然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烟小了!他们肯定顶不住了!冲进去!”外面头目大吼。
“不好!他们要强攻了!”龙昊脸色一变。这个新发现的洞口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根本无法快速撤离。若被敌人尾随而至,在狭窄通道内,就是活靶子!
必须有人断后!挡住追兵,为另外两人争取时间!
这个念头瞬间闪过龙昊脑海。没有犹豫,他猛地将柳晴推向洞口,对木先生疾声道:“木先生,带柳姑娘先走!我挡住他们!快!”
“龙大哥!不行!要死一起死!”柳晴泪如雨下,死死抓住龙昊的胳膊。
“糊涂!”龙昊厉声喝道,一把甩开她的手,目光决绝,“记住你们的使命!找到轩辕丘,阻止神殿!快走!”他看向木先生,“木先生,拜托了!”
木先生老眼含泪,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他重重点头,不再多言,一把拉住泣不成声的柳晴,强行将她推向那狭窄的洞口:“柳姑娘,走!别让龙兄弟白白牺牲!”
“龙大哥——!”柳晴的哭喊声在通道内回荡,渐渐远去。
龙昊听着声音消失,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洞口。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滔天的杀意。他拾起地上一名死去帮众的钢刀,掂了掂,比木矛顺手多了。
洞口,火光再次大亮,七八名面目狰狞的帮众,在一个手持鬼头刀的小头目带领下,嚎叫着冲了进来!
“来吧,杂碎!”龙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主动迎了上去!他不再防守,而是进攻!以攻代守,将战场控制在洞口附近,绝不让他们靠近深处的通道!
刀光如匹练,血花飞溅!龙昊将《星诀》引导的星墟之力融入刀法,身法更快,力量更猛,刀势更加狠辣诡谲!他如同陷入绝境的疯虎,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狭窄的洞口限制了他闪转腾挪的空间,却也限制了对方的人数优势!
“噗嗤!”一名帮众被拦腰斩断!
“咔嚓!”另一名帮众手臂齐肩而断!
“死!”龙昊硬抗一刀,左肩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反手一刀劈飞了那小头目的头颅!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利刃入肉声在洞穴内响成一片!龙昊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只知道挥刀,再挥刀!将一个个冲进来的敌人砍翻在地!尸体很快堆积起来,反而成了后续敌人的障碍。
但敌人太多了,仿佛杀之不尽。龙昊的体力在飞速消耗,伤势在不断加重。左肩、右肋、大腿……处处挂彩。视线开始模糊,呼吸如同风箱。
“他快不行了!耗死他!”外面的头目看出龙昊已是强弩之末,厉声催促。
更多的帮众涌来。龙昊脚步踉跄,钢刀都几乎握不稳。他背靠岩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差不多了……柳晴他们,应该走远了吧……
就在他准备燃尽最后生命,拉几个垫背之时——
“嗡——!”
一声低沉却震人心魄的弓弦震颤声,突兀地从洞外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喊杀声!
紧接着,一道乌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穿过人群缝隙,精准无比地射入那名正在指挥的头目后心!
“噗!”
那头目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兀自颤抖的箭簇,张了张嘴,轰然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帮众都愣住了!攻势为之一滞!
龙昊也愣住了,循着箭矢来路望去。只见洞外远处的山林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个模糊的身影!他们悄无声息,如同与山林融为一体,手中持着简陋却透着杀气的弓箭和刀矛。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手中一张巨大的骨弓尚未放下,冰冷的眸光,正穿透黑暗,落在洞内。
是敌是友?龙昊心中一紧。
那些帮众也反应过来,惊恐地看向洞外:“是……是野人!野人山的主人来了!”
“快撤!快撤!”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下的帮众顿时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龙昊,如同丧家之犬般向洞外溃逃,与那突然出现的、被称为“野人”的神秘队伍撞在一起,顿时又引发一阵混乱和厮杀。
龙昊靠着岩壁,剧烈喘息,看着洞外的混战,心中惊疑不定。野人?是敌是友?他们为何出手?
然而,伤势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岩壁缓缓滑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似乎看到那个手持骨弓的高大身影,拨开溃逃的帮众,一步步向洞穴走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