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花苗寨,笼罩在氤氲的山雾中,寂静而神秘。寨子后山一处隐蔽的藤蔓覆盖的岩壁前,鬼婆阿雅亲自为龙昊、柳晴以及她的孙女阿奴送行。
阿奴换上了一套利落的深蓝色苗家便装,背着一个小巧的竹篓,里面装着草药、驱虫粉和干粮。她脸上带着初次远行的兴奋与一丝紧张,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龙昊和柳晴,尤其是对柳晴,似乎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不时偷偷看她几眼。她脖子上那颗暗蓝色的石头坠子,在晨光熹微中泛着微光,与柳晴怀中的定星盘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的共鸣,让柳晴感觉颇为奇异。
“阿奴,记住奶奶的话,一切听龙大哥和柳姐姐的安排,不可任性,遇事多用这里。”鬼婆指了指孙女的脑袋,又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坠子,眼神复杂,充满了不舍与担忧,“这‘星泪石’是我族信物,关键时刻,或能护你周全。陨星湖非同小可,尤其是湖心禁地,切记不可靠近那片终年不散的七彩迷雾区域,那是山神沉睡之地,惊扰不得!”
“知道啦,阿婆!你放心,阿奴一定听话!”阿奴用力点头,抱了抱祖母。
鬼婆又转向龙昊和柳晴,郑重道:“龙先生,柳姑娘,阿奴就拜托你们了。秘道出口在三十里外的‘毒龙涧’,避开黑苗寨的哨卡。之后的路线,卷轴上有标注,但年代久远,地形或有变化,需万分小心。黑苗寨的人和那些外邪,肯定也在找路,说不定已经走到了前面。万事……以安全为重。”她将那个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兽皮卷轴和半块“星引令”交给龙昊。
“婆婆放心,只要龙某一口气在,必护阿奴周全。”龙昊接过东西,郑重承诺。柳晴也坚定地点点头。
告别鬼婆,阿奴熟练地拨开岩壁上的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漆黑潮湿,寒气逼人。阿奴取出一个竹筒,倒出些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粉末撒在洞口周围,解释道:“这是防虫蛇的。”然后率先钻了进去,身手矫健。龙昊和柳晴紧随其后。
秘道蜿蜒向下,开凿痕迹古老,显然是花苗寨先祖留下的逃生通道。空气浑浊,脚下湿滑,不时有水滴从头顶岩缝落下。阿奴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在黑暗中也能准确辨识方向,走得很快。柳晴灵觉全开,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龙昊则默默运转内力,调整呼吸,感受着伤势在阴寒环境下的细微变化,不敢大意。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出现微光。出口到了。洞口隐藏在一处瀑布后面的水帘下,轰鸣的水声掩盖了一切。三人钻出洞口,外面是一条水流湍急、雾气弥漫的深邃山涧,就是“毒龙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烂植物和某种刺鼻矿物质的气味,令人头晕目眩。
“小心,这里的瘴气有毒,水里也有怪东西。”阿奴小声提醒,从背篓里拿出几片干枯的叶子分给龙昊和柳晴,“含在舌下,可以抵挡一阵。”
龙昊和柳晴依言照做,一股清凉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头脑顿时清明不少。第七局准备的防毒面具虽然效果更好,但不如这本地草药隐蔽。
在阿奴的带领下,三人沿着人迹罕至的险峻山脊跋涉。阿奴果然对山林极其熟悉,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径,避开毒虫猛兽的巢穴和容易迷失方向的区域。她还能通过观察植被、动物粪便等痕迹,判断出不久前是否有人经过。
“龙大哥,柳姐姐,看这里。”中午休息时,阿奴指着一处被踩断的灌木丛和几个模糊的脚印,小脸严肃,“脚印很深,不止一拨人,过去不到一天。看这靴印,不像是我们苗家人穿的,倒像是……那些外乡人的。”她指的正是金帐王庭“苍狼卫”特有的硬底作战靴印迹。
龙昊蹲下仔细查看,脸色凝重。对方果然走在前面了,而且人数不少。必须加快速度了。
接下来的路途更加艰险。需要穿越遍布沼泽的原始丛林,毒瘴弥漫,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阿奴折来长竹竿探路,柳晴凭借灵觉提前感知危险区域,龙昊则负责断后和应对突发状况。有几次,从沼泽中突然窜出碗口粗的毒蟒和成群结队的吸血蚂蝗,都被龙昊迅捷出手解决或驱散。
还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岩石湿滑,藤蔓脆弱。龙昊将绳索固定在顶端,让柳晴和阿奴先上,自己则在下方警戒。有一次,阿奴脚下一滑,险些坠落,幸亏柳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龙昊同时在下方用巧劲托住,才化险为夷。经过此事,三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增加了不少。
日夜兼程,风餐露宿。龙昊的伤势在连续奔波和潮湿环境下,隐隐有反复的迹象,被他强行压下。柳晴则一边照顾龙昊和阿奴,一边努力适应着恶劣的环境,对星辉之气的运用越发纯熟,甚至能轻微影响周围的小动物和昆虫,起到预警作用。阿奴的野外生存能力让两人刮目相看,她认识各种可食用的野果和草药,还能设置简单的陷阱捕捉小动物改善伙食。
三天后,根据卷轴地图和阿奴的判断,他们已接近陨星湖区域。空气中的水汽明显加重,温度也更低,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在心头。周围的植被变得稀疏怪异,树木扭曲,岩石呈现不自然的暗红色。
这天傍晚,三人爬上一座光秃秃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下方群山环抱之中,一片巨大无比的湖泊静静地躺在那里。湖水并非湛蓝,而是一种深邃的、近乎墨黑的颜色,湖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涟漪,倒映着天空中日落的余晖和初升的星辰,显得诡异而美丽。最奇特的是,湖中心区域,笼罩着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缓缓流动的七彩迷雾,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那里就是卷轴上标注的绝对禁区——湖心禁地。
“陨星湖……我们到了。”阿奴声音带着敬畏,下意识地握紧了脖子上的星泪石。柳晴怀中的定星盘传来一阵强烈而紊乱的悸动,既像是被什么吸引,又带着警示。
龙昊极目远眺,脸色严峻。湖岸四周,可以看到几处不同地点有细微的烟火痕迹和人活动的迹象!不止一方人马已经到了!而且,他似乎感觉到,在湖对岸的某片密林中,隐藏着几股极其强大而阴冷的气息,与幽冥左使的感觉很像!神殿的人,果然也来了!
“先找个地方隐蔽,观察情况。”龙昊低声道。敌明我暗,必须弄清楚当前的局势。
三人悄悄下山,在靠近湖岸的一处密林边缘,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岩缝作为临时营地。龙昊让柳晴和阿奴留守,自己则施展轻功,如同鬼魅般潜入夜色,前去侦察。
一个时辰后,龙昊返回,脸色更加沉重。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他压低声音,“湖岸至少有四股势力。东面是黑苗寨的人,大约三十多个,扎了临时营寨,戒备森严,他们似乎抓了几个外乡人,像是在逼问什么。西面是金帐王庭的‘苍狼卫’,有十几人,装备精良,在湖边测量着什么,像是在寻找入口。南面一片乱石滩,有战斗过的痕迹,血迹未干,可能是之前冲突留下的。而湖对岸……我感觉到至少两股不弱于幽冥左使的气息,应该是神殿的主力,隐藏得很深,按兵不动。”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我发现黑苗寨的人手里,有类似‘星引令’的碎片光芒闪烁,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了某种进入湖心区域的方法,或者正在尝试。金帐王庭的人似乎也在围绕湖心迷雾进行某种布置。”
“那我们怎么办?硬闯吗?”柳晴问道。
龙昊摇头:“硬闯是下策,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优势在于有正确的路线图和半块星引令,还有阿奴对地形的熟悉。或许……可以等他们先动,或者制造混乱,浑水摸鱼。”
就在这时,阿奴忽然指着湖心方向,低呼道:“龙大哥,柳姐姐,快看!那雾……好像变了!”
龙昊和柳晴凝神望去,只见湖心那片七彩迷雾,此刻竟然开始缓缓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中心区域隐隐有光芒透出!同时,怀中的定星盘和脖子上的星泪石,都传来了剧烈的、带着强烈吸引力的波动!
“是星力潮汐!”龙昊眼中精光一闪,“卷轴上有记载,每逢星月交汇之夜,湖心禁地的星力会达到顶峰,外围的屏障会减弱!这可能是进入的最佳时机!他们肯定也在等这个时候!”
果然,湖岸各方的营地都出现了骚动,人影晃动,显然都发现了湖心的异变。
“机会来了!”龙昊当机立断,“我们不能等他们准备好!趁现在混乱,按卷轴标注的隐蔽路线,抢先靠近湖心!阿奴,路线还记得吗?”
“记得!”阿奴用力点头,小脸因兴奋和紧张而泛红。
“好!跟我来!动作要快,要轻!”龙昊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率先潜入黑暗之中。柳晴拉起阿奴的手,紧随其后。
卷轴标注的路线极其险峻,需要绕过黑苗寨的营地,穿越一片布满毒刺藤蔓的密林,再沿着一段水下暗礁才能接近湖心区域。三人凭借高超的身手和阿奴的指引,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卡,逐渐深入湖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预定下水点时,异变陡生!
侧面树林中,突然射出数支淬毒的弩箭,直取龙昊后心!同时,一张巨大的藤网从天而降,罩向柳晴和阿奴!
“有埋伏!”龙昊反应极快,听风辨位,软剑出鞘,舞出一片剑幕,将弩箭尽数磕飞!同时身形急闪,避开藤网笼罩范围!
柳晴也第一时间将阿奴护在身后,骨匕挥动,斩断了几根缠绕过来的藤蔓!
十几道黑影从林中窜出,为首一人,正是黑苗寨头人的儿子扎戈!他脸上带着狰狞的冷笑:“果然来了!等你们多时了!把地图和令牌交出来,饶你们不死!”他身边跟着几名气息彪悍的苗汉,还有两个身穿黑袍、眼神阴鸷的外乡人,正是之前与龙昊交过手的黑煞门杀手!他们竟然在此设伏!
“就凭你们?”龙昊眼神冰冷,心中却是一沉。对方在此设伏,说明行踪可能已经暴露,或者对方早就料到他们会走这条路。
“加上我们呢?”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只见幽冥左使和暗星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身后还跟着数名气息强大的神殿高手!他们竟然也摸到了附近!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也传来脚步声,金帐王庭的“苍狼卫”在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头目带领下,也围了上来,形成合围之势!
三方势力,竟然在此刻,因为龙昊三人的出现,暂时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包围圈!目标直指他们手中的地图和星引令!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左右强敌环伺!龙昊、柳晴和阿奴,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龙昊将柳晴和阿奴护在身后,软剑斜指地面,内力缓缓提升,虽伤势在身,气势却丝毫不减:“想要东西?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拿了!”
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