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王骥、刘挺领保安州骑兵营,起拔向靖边镇赶去。
行军至半途歇息之际,王骥和刘挺下马悄悄商议。
王骥:“你说,谢兵备的命令,我们真的该执行么?”
刘挺叹了口气:“说实话,这种事若是传到京师,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第一个受牵连的怕是你和我啊。”
王骥深以为然:“那你说该怎么办?”
说着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清理马鬃的骑兵部队。
“那些可都是内卫营的兵,只效忠于谢兵备。”
刘挺:“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抛下骑兵营,我们回京师复命,
第二条路,按照谢兵备意思,继续带兵向靖边镇进发,见到沈川后将他绳之以法,
但无论哪条路,对我们而言都是不利的,我们若是离开,那这支由朝廷和地方重金培养的骑兵部队,
就会彻底沦为谢兵备的家丁部队,若是按照谢兵备命令继续向沈川发动攻击,
无论事成与否,上面一旦追察起来,遭殃的怕也是你我,
看起来,这可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啊。”
王骥:“无解?我看未必,或许我们可以走第三条道路。”
刘廷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
王骥:“可以完全跟沈川合作,将谢兵备部署和想法全部告诉沈川,交由他来定夺,你我也可以不用再为此烦心。”
“嗯……我先想一想。”
刘挺托着下巴,来回踱步一阵,抬眸看了一眼王骥。
王骥此刻正焦急等他回答。
片刻后,刘挺立马采取了王骥的建议。
对于沈川,他们还是决定直接跟他摊牌避免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休息过后,王骥、刘挺领兵继续向宣府行去。
他们的骑兵行军一日便可抵达保安周,可现在为了处理和沈川的关系不得不放缓前进的速度。
商议决定后,两人便继续带兵朝靖边赶去……
而在靖边镇内,沈川此刻正在参加高炉点火典礼。
经过这些时日的积攒,高炉炼铁确定技术上没问题,铁矿石也在这段时间开采下,顺利积攒到了足够的量。
张元庚兴奋的说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这座高炉里里外外检查数遍,绝对不会有炸炉风险。”
沈川脸一黑:“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么?”
“瞧我这张嘴,我这不是高兴嘛?”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点火吧。”
“是!”
张元庚应了一声后,十几名铁厂工人立刻分工明确,先是倒入木炭点燃,然后借助畜力带动鼓风吹将温度慢慢升高。
一个时辰后,高炉温度到达预期千度后,这才有几百名工人,将已经敲散的矿石有序倒入小高炉内。
随着小高炉内最后一筐矿石倒入后,接下来只要保持小高炉内温度均衡即可。
大概五六天后,就会有一炉子新鲜的铁水出炉。
沈川手心不由捏了把汗。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炼铁,事关以后的成败。
“大人!”
正在这时,方文涛快步来到沈川面前。
刚要开口,就见沈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带着他走出了铁厂。
等到了铁厂外,方文涛这才继续跟沈川禀报:“大人,保安州的骑兵离靖边镇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沈川笑道:“来得倒挺快,看来这谢怀锦是真的迫不及待啊。”
早在三天前,杨通就将谢怀锦要出兵对付自己的事通过信件形式悄悄告诉了自己。
方文涛得知后,立马跟沈川建议调回正在剿匪的靖边主力军。
但这建议却被沈川拒绝了,只是让留守靖边卫所的三百守军和两百堡兵加紧联合操练。
对于保安州的动向,沈川丝毫不慌,因为他早在年关跟谢怀锦撕破脸的时候就已经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来了多少人,可有探查清楚?”
“没有细细清点,不过估算约有上千人。”
一听这个数字,沈川不由嘴角微微一扬。
“本官现在不知道,谢怀锦是对自己的军队太过自信,还是太小看我沈川,
区区一千骑兵居然就妄图吃下我靖边镇,他是不是忘了烽燧堡的鞑靼铁骑是如何被本官击退的。”
方文涛一听,这才想起眼前这年轻的千户,可是把鞑靼人揍得满地找牙的狠人。
近万鞑靼人他都不怕,还会怕区区一千骑兵么?
于是他赶忙问道:“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川回道:“先尝试和他们好好谈谈,这时候要是动起兵戈对谁都不利。”
方文涛一怔,沈川这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他的作风。
见方文涛正懵逼的看着自己,沈川这才解释道:“我麾下缺骑兵,骑兵懂不懂?”
方文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人这是早有计划啊。”
沈川:“谢怀锦的那两千骑兵除了没有上过真正战场,各方面都远胜自己麾下的骑兵,我看了是真的眼馋。”
方文涛闻言,却是不合时宜来了一句:“可是养不起啊,听闻这些骑兵一月军饷就要好几千两银子呐。”
话刚说完,他就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眼神望着自己。
方文涛忙道:“大人息怒,是卑职多话了。”
沈川摇摇头:“不,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然后又道:“不过眼下,先把该处理的问题给解决了。”
说完,沈川手一挥:“准备迎接友军到来!”
……
保安州,兵备府内,谢怀锦静静坐在公案前,低头书写一封公文。
这时,一道墨色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拱手道:“谢兵备,您唤我何事?”
谢怀锦将公文上最后一笔落下,然后起身道:“你去一趟京师,务必将这份公文亲自递交给王首辅。”
墨色身影看了眼手中公文,不由眉头一皱:“大人,这是……”
谢怀锦:“这是沈川拥兵自重的罪证,在与友军的交互中,因为发生口角引起兵啸,
更是杀死了王骥、刘挺两位将军,此等行径若是不加以约束,宣府必会留一祸患,速去。”
墨色身影闻言,什么都没说,立马拱手离去。
看着消失的身影,谢怀锦重重叹了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吧。”
然而谢怀锦怕是不知道,如今在京师,王兴源的清流派系即将迎来阉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压,早已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