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刚才说沈川和张岑吵起来了?”
“是,据探子回报,张岑回到八关口后,到处贬低沈川,更是连夜书写弹劾奏疏,怕是不日就要送到朝廷。”
相比沈川出关,魏万贤更关心他和张岑之间矛盾。
毕竟,前者锦衣卫早已得知消息,魏万贤和女帝都知道,对于沈川的行为基本是保持默认观望的态度。
而后者,一名卫所千户跟一镇总兵起冲突,这可就有乐子看了。
“可有查清是何缘由?”
“暂未查清,探子还在进一步探查。”
魏万贤脸色阴沉:“务必把二人的矛盾缘由尽快找出来,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件事,将王兴源扳倒!”
陆文忠:“卑职定会去查探清楚。”
结果,他话刚说完,一只信鸽直接落在了陆文忠肩膀上。
魏万贤双眸一阖,死死盯着那只信鸽。
陆文忠解下信鸽腿上的密信,打开看了一眼,立马呈到魏万贤面前。
“厂公,张岑假传圣意,向宣府各卫所收缴辽饷!”
魏万贤一听,顿时怔的有些不知所措,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哼哼呵呵呵呵……”
良久,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怪笑。
“没想到啊,张岑这种不要脸的货色,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假传圣旨向卫所征收粮饷,也亏他想的出来,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呵呵呵。”
魏万贤笑的十分阴狠,一侧的陆文忠也感不寒而栗。
“文忠。”
“厂公有何吩咐?”
“你速去宣府一趟,给我把事情调查清楚,张岑一介匹夫,居然有胆识假冒圣旨征收辽饷,
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授意,他没有这个胆子敢这么干,给我仔细的察,我要把他幕后之人也一并挖出来。”
“遵命!”
陆文忠领命迅速离去。
“玄礼。”
“奴婢在。”
“带路,我要见陛下。”
“遵命。”
高玄礼立马搀扶魏万贤上了轿子,缓缓向御书房行去。
……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魏万贤将锦衣卫从宣府发来的密报尽数告知女帝刘瑶。
“竟有这等事!”
刘瑶顿时有些吃惊,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假借御旨!
魏万贤早已料到女帝会有如此反应,只是低头应道:“老奴也只是听说,已经着令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陆文忠前去调查,具体如何,还请陛下再稍等几日。”
刘瑶:“魏公,你告诉朕,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魏万贤低头回道:“陛下,未有确凿证据,臣也不敢说。”
刘瑶:“张岑此人,朕也看过他的案牍,能力平庸贪财好色之徒,你说他这样的人,会有胆子假借圣意么?”
魏万贤:“陛下,臣虽然不敢断言真假,但假如这件事是真的,那事情可能远比想的要复杂可怕。”
刘瑶蹙眉:“魏公何意?”
魏万贤:“臣在想,陛下打算征调辽饷一事,尚未确定,也就内阁几位大人和臣知道,
如今,征加辽饷的话却从张岑口中喊出,臣在想,他是从何得知这消息的?”
刘瑶瞬间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提前将这消息传递给张岑?此乃朝中机密,居然有人胆敢泄露出去?”
“陛下息怒,臣一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
刘瑶只觉浑身一股寒意袭来,这件事如果属实,那就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的权威还不足以威慑群臣,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魏公,朕调你一队京营禁军,你给朕仔细察访,不管是地方还是朝野,不管他品级多高,但凡有嫌疑者,可自行便宜行事,无需向朕禀报。”
“臣,遵旨!”
魏万贤得令,顿时心花怒放。
说完了正事后,他又开口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跟您禀报。”
“何事?”
“就是臣向陛下提过的那沈川,如今已经回到了关内,据说还带回了大量牲口和人丁,如今安置在靖边各堡。”
“沈川?”
女帝玉指轻点峨眉,仔细思索了半晌,这才想起来两个多月前听魏万贤跟自己提起过此人。
“朕想起来了,就是那名年轻千户?”
“正是。”
魏万贤应了一声。
“陛下,沈川此次出塞缴获颇多,那些牛马牲口想来定是从鞑靼人营地取来,
眼下九边敢于率兵野战的将领不多,这沈川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胆识,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说这话,已经完全把沈川当心腹看待了。
魏万贤身边不缺送钱、溜须拍马,甚至是能办事的人。
但唯独缺能独挡一面的人,尤其眼下世风日下战乱四起的环境,招揽一名能征战的武将,定能稳固住自己的位置。
“的确不可多得,那魏公以为,朕该封他什么官职?”
“陛下想多了,沈川刚升任千户不过半年,此时再升任定会遭同僚猜忌,陛下只需书信一封,赐些御器,对其嘉勉,他定会感激不尽。”
刘瑶一听,这倒是不难。
一幅手墨而已,换来一员忠心的将帅,这买卖不亏。
“嗯,朕准了。”
“臣谢过陛下,如无他事,臣这就退下了。”
“魏公慢走。”
目送魏万贤离开后,刘瑶收起脸上的笑容,回首望向屏风上那张由永宣年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献上的《万国坤舆图》,陷入了沉思。
“谁是人,谁是鬼,谁能用,谁又必须提防?”
“宣府,辽东……”
“阉党,清流……”
无数事务钻入女帝脑海,让她一时间有种头晕目眩的无力感。
良久,她定了定神,双手负背:“来人,将有关沈川的记录,速速给朕送来。”
……
当夜,户部侍郎苏文岳府内。
“你马上动身,城门口有人接应你,火速赶往八关口,将这份密信亲手交给张岑张总兵,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里,千万不要假他人之手,明白么?”
“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好了,趁现在门外没人,赶紧走吧。”
苏文岳将密信交给一名家丁藏好后,立马带着他往后门方向走去。
白天他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得知阉党要针对张岑下手后 ,立刻安排人前去通风报信。
可就在这时,府门被人敲响。
“什么人?”
砰——
苏文岳刚问出声,大门就被人撞开了。
下一刻,大群身穿飞鱼服的带刀武士涌入大厅,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