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接过王承恩递来的宣府奏疏,仔细看了一遍,不由美眸一闪。
旋即,她将这份公文递到魏万贤面前:“魏公,你自己看吧。”
魏万贤躬身到桌前,从御案上接过公文看了眼上面内容。
“陛下!这……”
看完内容后,魏万贤也有些意外。
“怎么,难道魏公不知?”
“回禀陛下,臣,真的一无所知。”
刘瑶轻轻一笑:“六百三十二颗鞑靼首级,看来这位沈千户的能耐当真不小啊。”
魏万贤眼皮一跳,忙道:“此事,臣需要仔细调查才能验证。”
刘瑶摆摆手:“谢年华跟秦佩南联名上疏为沈川请功,难道还会有假?
何况沈川此人朕也听说过,去年鞑靼扣关,他固守烽燧堡斩级近两千,打的鞑靼人是望风而逃,
杨之应、总督府台,皆派人验证,所以这次六百余首级,根本没必要担心造假。”
魏万贤松了口气,低眸回道:“陛下圣明,臣也认为这沈川断不会拿这么大事作假,
只是陛下,沈川又立下如此大功,一口气又拿下六百余级,这份功劳确实大的很,但是……”
魏万贤话锋一转,又道:“他私自出关,也确实违反了九边军纪,纵使有功不假,却也必须对他提个醒,让他不要再如此武断了。”
他这话很有深意,心中明明对沈川又立战功感到十分高兴,却又必须要装出一副忧国忧民,必须打压沈川的样子。
所谓伴君如伴虎,魏万贤不能在刘瑶面前表现得对沈川太过器重,这招以退为进,也是为了打消女帝心中疑虑。
刘瑶沉思片刻,再仔细看了眼上疏内容,美目流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功自是要赏,沈川擅自出关虽然有违军律,然其是为追逐胡虏,也是情有可原,
就不必再过多苛责了,前几日你跟朕提过给沈川写封嘉勉信,那朕就借此大功亲提御笔。”
魏万贤忙拱手躬身:“陛下亲自为沈川题字,那真是他一世修来的福分啊,相信沈川收到陛下的笔墨,定会铭感五内。”
刘瑶:“魏公言重了,沈川这种为大汉立有赫赫战功的边军戍将,正是眼下各镇奇缺的。”
说完,她又冷笑一声,提起张岑的奏疏。
“堂堂一镇总兵,战功还不及一名小小千户,呵呵……”
魏万贤跟王承恩能明显感受到这位如今还不满十七岁的女帝语气中,透着无比寒冷的杀意。
“臣这就去召张岑入京。”
“此事交你东厂全权负责,朕只要结果。”
“臣,领命!”
魏万贤向刘瑶躬身,这才缓缓退出御书房。
等他一走,刘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王承恩忙为女帝倒上一杯雪顶峰翠,小心翼翼递到案前。
刘瑶看着桌上两份奏疏,一份是总兵弹劾千户,一份是两名地方三四品要员联名为一个千户请功,当真是高下立判。
回想这些时日京师发生这么多事,似乎也是因为沈川而起,可偏偏这小小千户至今都没有发表任何只字片语……
一思索到这里,刘瑶便对沈川这人感到更加好奇了。
……
八月初四,接到述职公文的张岑,毫无防备就赶到了京师准备入宫面圣,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
刚抵达驿馆,东厂高玄礼就一脸微笑前来迎接了:“张军门,您可算来了。”
对于这些太监,张岑向来都是不喜。
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好气道:“原来是高掌刑啊,找我有什么要事啊?”
高玄礼笑着回道:“厂公让咱接您去赴宴,京师最大的元丰楼,已经备好酒席为您接风洗尘。”
张岑冷笑一声,抱拳回了一句:“不必了,麻烦高掌刑回去转告厂公,本将军闻不惯这尿骚味儿,替我多谢他的美意了。”
高玄礼闻言却没有生气,依然面带微笑道:“张总兵,自厂公坐镇东厂以来,还没有人敢拂他老人家的脸,您,确定不去么?”
张岑刚想厉声拒绝,但忽然瞥见不远处几名东厂干事正不怀好意看着自己,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张岑虽然吃喝玩乐,跟个废物没什么区别,但毕竟也是边镇出来的,自己也是个练家子,那几个东厂干事仅仅一看那架势,就知道是好手,哪怕是一对一,自己都未必占上风。
于是,他果断改口:“好,请容我洗漱过后换身衣服,再随高掌刑前去。”
高玄礼没有阻拦,只是嘴角微扬:“无妨,厂公说了,只要张总兵肯赴宴就成,
您也不用太急急,晚上才开宴,您先在驿馆好好歇息,酉时三刻,咱自会来接您。”
说完,他向张岑行礼半礼,转身就离去。
“怎么回事?这群阉狗怎么好端端请我吃饭?难道说是想拉拢我么?”
“呵呵,可惜啊,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群阉狗。”
“先换身衣服,去趟王府问问情况。”
浑然不知京师眼下情况的张岑,一脸无所谓地进了驿馆。
不多时便换了身便装,向王家府邸走去。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在高玄礼的注视中。
驿馆对面茶楼二层包间内,高玄礼放下窥镜,冲张岑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
“通知各档头,给我务必盯紧了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话音一落,一名品级比高玄礼低一级的太监不解道:“公公,何必这般麻烦?直接让人将他绑了带去见厂公不就行了?”
高玄礼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动道:“厂公的意思是,先看这蠢货到底怎么蹦跶,等他察觉自己入套后,那就无路可走,自然会交代厂公想要的东西。”
“公公,我还是不懂。”
高玄礼笑了:“废话,厂公心思,岂是你这才来几天的黄毛小子能揣测?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的很,慢慢来吧。”
那太监立马谄媚一笑:“是,公公说的是,小的这不是想要虚心学习,想要进步嘛。”
高玄礼闻言乐了,仔细看向这年岁也就二十出头的太监,忍不住问道:“你这人有些眼生,叫什么名字啊?”
“回公公的话,小的跟您本家姓,高起潜。”
“高起潜,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有点意思,哈哈哈。”
高玄礼拍拍高起潜脑袋,随即说道:“起潜啊,跟着我好好干,以后啊不会亏待你的。”
高起潜忙道:“多谢公公栽培,公公若是愿意,起潜愿意认您当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