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河被停职审查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汉东政坛上空炸响。
尽管省委严格控制了消息的扩散,但如此级别的常委出事,根本无密可保。
一时间,吕州官场人心惶惶,各地市主要领导亦是暗自心惊,深刻感受到了新任省长孟为凡凌厉的手腕。
然而,权力的棋盘上,从未有一家独大的长久局面。
刘开河的倒台,空出的不仅仅是吕州市委书记的位置,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省委常委席位。
这块肥肉瞬间成为了各方势力新的角力点。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办公室里,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沙瑞金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刘开河事件对他的权威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孟为凡绕过他直接通知纪委王克勇,虽然程序上并非完全说不过去,但其展现出的强势让沙瑞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意识到,孟为凡绝非仅仅是来当个省长的,其志向和手段,恐怕意在彻底主导汉东的未来格局。
“育良同志,坐。”沙瑞金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指了指沙发。
高育良依言坐下,神情平静,眼神深处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同样感受到了压力,孟为凡借刘开河事件敲山震虎,未尝没有警告他高育良的意思。毕竟,刘开河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他这条线上的人。
“瑞金书记,开河同志的事,令人痛心啊。”高育良率先开口。
“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为了个人政绩,竟然不惜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诬告陷害同志,这严重破坏了省委班子的团结和汉东的政治生态。”
沙瑞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官样文章:“育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说这些套话。刘开河是咎由自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现在的问题是,后续如何处理?吕州不能乱,省委班子的稳定更不能乱。”
高育良微微颔首,知道正题来了:“瑞金书记考虑的是。吕州是经济大市,书记人选至关重要。而且,这个常委席位……”他恰到好处地停顿,观察着沙瑞金的反应。
沙瑞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名单:“组织部初步提了几个候选人,你看看。”
高育良接过名单,快速浏览。
名单上有吕州市长、省发改委主任、其他几个地市的书记,甚至还有京州的市长。
这些人选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着他高育良,乃至沙瑞金本人的影子。
“人选都不错,各有优势。”高育良斟酌着词句。
“不过,当前汉东正处在改革发展的关键期,稳定压倒一切。吕州的书记,最好是一位熟悉吕州情况、能够迅速稳定局面、并且……顾全大局的同志。”他特意在顾全大局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沙瑞金听出了弦外之音。高育良这是在暗示,这个人选不能是孟为凡那种激进改革派,需要是一个懂得平衡、甚至能对孟为凡形成一定制约的人。
“你的意见呢?”沙瑞金直接问道。
高育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沙书记,孟省长锐意改革,魄力十足,这是汉东之福。但过刚易折,改革也需要循序渐进,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和关系。我个人认为,我们在支持孟省长工作的同时,也需要在班子内部形成一种……良性的互补和制约机制。这有利于汉东的长远发展,避免出现决策过于冒进或者权力过于集中的风险。”
这番话,可以说完全说到了沙瑞金的心坎里。
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种制约机制。他看向高育良,眼神锐利:“育良同志,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那么,这个具体的人选……”
两人在办公室里密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一个共识初步达成:必须联手推举一个能够平衡孟为凡影响力、且相对稳健的人选上位吕州市委书记,确保这个关键常委席位不落入孟为凡的绝对掌控之中。
同时,在后续的省政府工作中,沙瑞金将更多借助高育良在组织系统和政法系统的影响力,对孟为凡主导的经济改革和机构调整进行把关。
一场针对孟为凡的制衡,就此拉开序幕。
几天后,关于吕州市委书记人选的书记办公会上,气氛微妙。
孟为凡率先发言,他推荐了省发改委主任。理由很充分:吕州下一步要承接省里规划的高端装备制造产业,需要一位懂经济、熟悉全省产业布局的干部去掌舵。
然而,沙瑞金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发改委主任岗位也很重要,现在贸然调动,可能会影响全省经济规划的整体性和连续性。我考虑,吕州的稳定是第一位,建议由吕州市长接任书记,他对吕州情况最熟悉,有利于平稳过渡。”
高育良立刻附议:“瑞金书记考虑得非常周全。吕州经此波动,首要任务是稳定人心,恢复秩序。市长接任,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震荡,确保各项工作无缝衔接。而且,这位同志在吕州工作多年,作风稳健,大局观强,是合适的人选。”
省长和书记、副书记意见相左,这让其他与会者顿时感到了压力。纪委书记王克勇、组织部长吴春林纷纷低头喝茶,不轻易表态。
孟为凡眼睛微眯,他瞬间明白了沙瑞金和高育良的意图。吕州市长在沙高斗争时期已经投靠了沙瑞金,现在他们两人合力要推他上位,明显已经达成结盟。
而且,那人性格偏保守,并非他心目中的改革干将。如果让他上位,吕州很可能从此变成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不仅难以推行他的产业升级计划,反而可能成为沙瑞金和高育良制约他的一个重要堡垒。
“瑞金书记,育良书记,稳定固然重要,但发展才是硬道理。”孟为凡语气平和。
“吕州拥有良好的工业基础,如果不能趁势而上,抓住高端装备制造的机遇,很可能在未来的区域竞争中掉队。我们需要一位更有开拓精神的干部去打开局面。”
孟为凡一边说,一边思索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二人的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