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的脑子飞速转动。
这老头问的不是汤,是酒。
他一瞬间就分辨出了自己“酒道高汤”的本质,不是通过品尝,而是通过一种更玄妙的感知。
这个人,绝对是个行家。
而且是那种能把天聊死,一句话就戳穿你所有伪装的顶级行家。
是议会派来试探的?还是某个隐藏在市井中的高人?
李墨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巨蟒盯上了。
对方只是懒洋洋地吐了下信子,就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这不是错觉!
李昂脸上却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把毛巾往肩上一搭。
“老先生,汤就是汤,酒就是酒。不过用心熬出来的东西,总会有点醉人。”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眼睛里,似乎有赞许,又或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再追问。
老人只是低下头,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点汤。
然后,他放下十枚崭新灵币。
拄着木杖,一瘸一拐走出面馆,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
从头到尾,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李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根弦却没松下来。
这老头,确实不对劲……
怎么一个红尘试炼,出来那么多牛鬼蛇神?
午后,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
巷子里的居民彻底接受了这家新面馆,那股香气成了他们一日三餐都无法抗拒的召唤。
小小店堂里,再次充满了吸溜面条的声音和满足的叹息。
李墨和苏清雪在狭窄的空间里穿梭,一个煮面,一个端碗,配合得天衣无缝。
【阴阳同心】的天赋,让他们的默契超越了语言。
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对方就能心领神会。
这让繁重的体力活,也多了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乐趣。
就在这时,又一位客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这个人太普通了。
普通的身高,普通的相貌,穿着一身最常见的灰色工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他就像一颗沙砾,丢进人堆里,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他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喝过水。
“老板,一碗阳春面。”
“好嘞!”
李墨应了一声,转身去下面。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可就在他将滚烫的酒道高汤浇入碗中的那一刻,他的动作猛然一滞。
【酒气感知】!
在浓郁的汤香、面香和人间烟火气中,他嗅到了一丝不该存在的气味。
那是一股极淡,却无比尖锐的金属与腐朽混合的味道。
它无色无味,却带着一种剥离生命的“死气”。
这种气味,普通人绝对无法察觉,但在【玄醴酿师】的感官世界里,它就像黑夜中的一道惨白闪电,刺眼无比。
毒!
李墨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的视线越过蒸腾的热气,锁定在那个角落里的男人身上。
气味的源头,正是从他那里传来。
男人安静地坐着,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藏在桌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苏清雪端着另一碗面,正要从他身边走过。
“清雪!”
李墨在精神链接中发出一声爆喝。
“毒!左手袖口!他要动手了!”
苏清雪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甚至连端碗的手都稳如磐石。
她仿佛没听到李墨的警告,只是自然地转身,朝厨房方向走来,好像忘了拿什么东西。
那个角落里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这瞬间的变故。
他藏在桌下的手猛然抬起!
没有预想中的粉末或毒针。
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暴烈的方式。
放弃下毒,转为强杀!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爆发出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力量,整个人化作一道灰影,直扑厨房里的李墨。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李墨!
一把淬着黑光的狰狞短刃从他袖中滑出,直刺李墨的心脏。
精英级刺客!
这速度,已经超越了三转职业者的范畴!
“啊!”
离得最近的一桌食客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整个面馆的喧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然而,刺客快,有人比他更快!
李墨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他没有去拿任何武器,只是顺手抄起了汤锅里那把沉重的铁质长柄汤勺。
滚烫的酒道高汤在勺中晃动,琥珀色的汤液闪烁着致命的光泽。
“找死!”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短刃加速。
李墨手腕一抖。
哗啦!
一整勺能将人活活烫熟的高汤,化作一片炽热的弹幕,兜头盖脸地泼向刺客。
这一下,不是泼水,而是泼油!
汤中蕴含的灵能,让它的附着性和温度都远超普通液体。
“滋啦——”
一声皮肉被灼烧的可怕声响。
刺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瞬间被滚烫的汤液覆盖,剧痛让他动作变形。
但他依旧凭借本能,将短刃递了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的残影,以比他出刀更快的速度,破空而至。
咻!
那是一根面条。
一根刚刚从面团上扯下来,还沾着干粉的生面条。
苏清雪站在厨房门口,玉手轻扬。
面条在她手中,不是食物,而是一柄柔韧的软剑。
面条精准地缠上了刺客持刀的手腕,然后猛地向后一拉!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刺客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手中的短刃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剧痛叠加,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李墨一步上前,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
刺客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墨顺势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拖进了后厨。
苏清雪弯腰,用两根筷子夹起地上的短刃,也跟着走进了厨房。
“砰”的一声,厨房门关上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从刺客暴起,到被制服拖走,前后不过三秒。
店堂里,食客们全都傻了。
他们端着碗,张着嘴,脸上还保留着刚才的惊愕。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是想吃霸王餐吗?”
“老板好大的力气,老板娘……那甩出去的是什么玩意儿?”
大部分人根本没看清那把短刃,只看到一个灰影冲向老板。
然后被一勺汤泼倒,再被老板娘用某种白色的条状物打了一下,最后就被拖走了。
看起来,就像一场闹剧般的斗殴。
后厨里。
李墨将刺客扔在地上,迅速开始搜身。
苏-清雪则在一旁警戒,神情冰冷。
很快,李墨从刺客怀里搜出了一个铅制的小盒,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管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他之前闻到的那种“死气”。
这就是毒药。
除此之外,他还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晶石,表面不规则,却异常光滑,仿佛天然形成。
它正散发着一种微弱,却极其纯粹的污染波动。
李墨将它握在手中。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股能量的波动模式……
和他曾经远远仰望过的,那道撕裂天空的紫黑色“天幕裂隙”,有着微弱的同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