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军并未给惊魂未定的林丹汗留下喘息的机会。
“报——!紧急军情!” 随着凄厉的喊声,一名斥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浑身浴血,嘶哑着嗓子喊道: “大汗!西侧……西侧发现大批明军!祖大寿、曹文诏、尤世禄率领明军,还有顺义王的兵马杀过来了!距离营地已不足五十里!”
“什么?这么快?” 林丹汗闻言脸色骤变。
话音未落, “报!大汗不好啦!” 又一个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帐,满脸惊恐: “南面明军大同镇的骑兵,还有蒙古右翼兀慎等部的叛军,正从正南方向包抄而来!前锋距离我们……不足四十里了!”
林丹汗腾地站起身来,双手死死扣住桌案边缘,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紧接着,第三个探马带着一身寒气和尘土滚进帐中: “报——!东面黑云龙率领宣府骑兵,还有哈喇慎等部的兵马,已经从东边杀过来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中军大帐,只有探马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西、南、东。 三面合围,铁壁铜墙。
“混账!欺人太甚!” 林丹汗勃然大怒,他猛起一脚,将面前的案几狠狠踹翻。 “哗啦”一声巨响,金银器皿滚落一地,狼藉不堪。 “三面合围……这是要把本汗赶尽杀绝啊!”。
一旁的宰赛虽然也心惊肉跳,但他毕竟是旁观者清,急忙上前一步,死死拉住林丹汗的手臂: “大汗!息怒啊!明军这次是有备而来,我军如今兵力不足,士气低落,万万不可硬拼!”
他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局势,急切地指着北面:“明军围三缺一!趁他们的包围圈还没有彻底合拢,我们只有一条路——立刻向北突围!”
林丹汗胸口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帐顶,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甘。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随即猛地拔高音调,厉声咆哮: “传令!全军立刻拔营!向北突围!向北!”
他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决绝: “带上战马和干粮!金银细软能带则带,带不走的……连同那些跑不动的,全部丢下!统统丢下!保命要紧!”
随着撤退的号角吹响,集宁海子营地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吞噬了理智。妇孺老幼哭喊着争抢马匹,跌跌撞撞地将帐篷里的财物往马车上堆。然而,庞大的牛羊群受到了惊吓,四处乱窜,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那些拖家带口的部族,行动迟缓得像是在泥沼中挣扎,哪里跑得过漫山遍野的骑兵?
西面地平线上,烟尘遮天蔽日。祖大寿、曹文诏、尤世禄率领的大明边军,如同一道洪流,卷起漫天黄沙,呼啸而至。
南面,大明督师孙承宗亲自坐镇中军,帅旗猎猎作响。在他的指挥下,大同镇的精骑配合着蒙古右翼部落的骑兵,如同贪婪的狼群,死死咬住宰赛负责断后的后卫部队,每推进一步,都要留下一地的尸体。
东面,黑云龙麾下的宣府骑兵也是乘胜追击,虽然宣府边军主力精锐已经被崇祯带走,但是察哈尔部队士气全无,根本无心恋战,明军痛打落水狗,自然是战力也提升了一截。
三路大军,宛如三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从三个方向狠狠捅进了察哈尔部柔软的腹地。
“冲出去!不要恋战!走啊!” 林丹汗双目赤红,率领着最后的精锐拼死突围,试图撕开一道口子。宰赛则在后方左冲右突,试图为大汗阻挡追兵,但防线正如雪崩般瓦解。
面对这无处可逃的绝境,无数察哈尔人崩溃了。妇女抱着啼哭的婴儿,老人丢掉手中的拐杖,纷纷跪倒在泥泞中,绝望地举起双手。 漫山遍野的牛羊马匹四散奔逃,却又被熟练的明军骑兵像赶羊一般迅速合围、聚拢。
林丹汗经营多年的大营,此刻成了明军的狂欢场。那些许多金银珠宝、珍贵的皮毛、积攒的粮草物资,甚至连林丹汗那象征权力的虎皮金帐,统统成了大明将士的战利品。
这场追击战,足足持续了百余里。 沿途尸横遍野,丢弃的辎重和旗帜铺满了荒原,明军才鸣金收兵,满载而归。
而林丹汗与宰赛率领着几千残军和少量侥幸逃脱的部众,如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向东逃去——那是察哈尔部曾经居住的蒙古左翼故地,也是他们如今唯一的苟延残喘之所。
集宁海子大营,此时已彻底易主,变成了大明的天下。
营地中央,几千个察哈尔兵黑压压地跪了一地。这些平日里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汉子,现在个个灰头土脸,盔甲破破烂烂,耷拉着脑袋,眼神里只剩下被吓破胆后的呆滞和绝望。
旁边是成群被俘的妇孺,她们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地跪在草地上。女人的哭声、老人的叹气声,还有孩子受惊后的尖叫声,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而另一边,缴获的战利品简直堆成了山,看得人眼花缭乱。上千匹战马被圈在一起,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都是草原上难得的良驹。 牛羊更是多得数不过来,黑的白的连成片,像潮水一样铺满了草场。 林丹汗的家底也被彻底抄了出来。那一箱箱的财宝被撬开盖子,金银珠宝、玉器绸缎,还有从各地抢来的稀罕物件,就这样大敞亮开地摆着,在太阳底下闪着诱人的光。 至于粮草、皮毛、成捆的兵器,更是堆得到处都是。
明军将士们乐得合不拢嘴,而那些跟着明军作战的蒙古右翼部落战士,看着这些曾经属于“大汗”的财宝,更是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他们受的气,今天终于出透了。
黄昏时候,三路大军正式在大营会师。 督师孙承宗在一众亲卫簇拥下,亲自来到大营。祖大寿、黑云龙、曹文诏、尤世禄这些满身征尘的悍将,还有土默特部落、喀喇沁部落的这些蒙古首领,纷纷上前,恭恭敬敬地参拜。
营地正中间,一根高高的旗杆竖了起来。大明的黄龙旗在晚风中徐徐升起,猎猎作响,显得格外威风。
孙承宗登上高台,望着底下黑压压的胜利之师,声音洪亮地喊道: “弟兄们!这一仗,咱们大获全胜!杀敌无数,抓了几千俘虏,牛羊马匹更是堆积如山!这是大明这么多年来,打得最痛快、最大的一场胜仗!”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万胜!”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
上万人的嗓门汇在一起,动静大得连天上的云都要被震散了,欢呼声在草原上回荡,久久停不下来。
到了晚上,庆功宴开始了。 草原上燃起了无数堆篝火,把夜空照得通红。烤全羊滋滋冒油,肉香混着酒香,顺着风飘得到处都是。 大家也不讲什么规矩了,将士们围着火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明的将军和蒙古头领坐在一块儿,你敬我一碗,我回你一杯,喝得面红耳赤,在那儿称兄道弟。 喝到高兴处,有人敲着碗唱起了战歌,有人借着酒劲跳起了舞。笑声、歌声、碰杯声混成一团,整个集宁海子大营彻底沉浸在了胜利的喜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