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玉：“牛师傅，您手艺这么好，怎么想着来海城的啊，在温市估计也不缺活儿吧。”
牛师傅咽下了嘴里的饭，点了点头。
“是不缺，现在城里日子好了些，木工在哪儿都不缺活儿。只是我想着海城离得也没多远，总能多赚些。
“树挪死，人挪活，人得朝着有钱的地方去，一样的活计就是赚的就是更多。”
“是这个道理。”宋文玉点了点头。
牛师傅知道宋文玉是个大学生，他见大学生都认同自己，顿时更加得意。
他将目光转向了唐行：“小伙子，你上午一直看我干活，是不想学木工活？
“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收你做徒弟，你帮我打打下手，过几年学会了出来单干才是正道，光用眼睛看是学不会的。”
唐行有些不服气：“我学得会，当你徒弟你给发工资吗？”
牛师傅仰头一笑，好似唐行说了什么惊天大笑话。
“小伙子，眼皮子浅了不是，工资？那够干什么的？不收你学费就偷着乐吧。
“就这么跟你说吧，你以后要是自己出来单干，别看你老婆是个大学生，以后照样赚不过你。
“男人眼光得放长远，实话跟你说吧，我年前就要去东北了。你要是跟着我，以后出师了，一年这个数。”
牛师傅伸出了自己满是茧子的五根手指。
“五百块钱啊，我家男人一年也能挣这些。”
何美茜抬头瞅了眼，不在意地说道。
牛师傅被她态度气到了，也不卖关子了：“五百？是五千，五百我在老家都能赚上。”
“啥？五千，那两年不就能当上万元户了？”
何美茜被惊得手里的勺子都给下掉了，惹得福妞不满地在她怀里挣扎着要用手去抓。
天啊，都说木匠赚钱，没想到这么赚。
唐行的眼神也亮了亮，他在码头干三年半才能赚木匠一年的钱。
他有些心动：“我不去东北，在这也能赚五千吗？”
牛师傅：“那当然没有了，人家那地方又是油又是矿的，工人富得流油，工资是咱两倍还多，咱这咋跟人比。
“你要不想去东北去宁省或者蒙省也行，我也有兄弟在那，给你介绍介绍也行。”
“牛师傅，真的假的啊，咋能赚那么多呢？”
回过神来的何美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牛师傅：“我没事骗你干啥？五千我都是往少了说的。
就我说的那个在宁省的同乡，人家原来可是有正经工作的，为了去宁省，工作都不要了。”
连她梦寐以求的铁饭碗都不要了？
何美茜觉得这人指定是疯了。
可一想两年就能成万元户的巨大诱惑，她觉得她怕是也会这么选。
唐行自然是不会离开海城，牛师傅也就随口一提，吃完歇了会儿就下去干活了。
可屋里的几个大人却被这五千块钱狠狠地震惊到了。
宋文慧带着周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窗口向院子张望的姐夫。
两人十分熟练地拿过桌子上放着的两张试卷，开写。
通过近一个月的补习，唐行已经掌握了两人的学习水平和理解能力。
三个小时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唐行看着手里批改完的试题，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两人的错题讲解完，唐行询问道：“你们明天要去复读班报到，下午还来上课吗？”
周菁收拾着自己的课本，知道这话主要是问她。
“估计不行，昨天去缴费的时候说明天就正式上课了。”
唐行点了点头，“那你先等一下。
“你们的学习效率比我想象得要快，小学知识再上一天就学完了，过后找个周末你们再来一趟就行了。
“但咱们最先说好的是上一个月，我还差你们四天。以后你们去学校上课忙起来也没时间来补课了，我按照比例把钱退你吧。”
话罢，唐行起身就要回房间找妻子要钱。
“唐老师，不用了，我跟你学了之后感觉都摸到数学的门脉了，几毛钱而已，我这还是借了文慧的光呢。”
周菁想要去拦，可唐行已经进屋了，她边走边说，到门口的时候宋文玉已经在摸兜了。
“拿着吧，别说四块钱几块钱，那也得有人肯找他学啊，让你们介绍同学过来一起学，不也没人来吗？你们姐夫也不是什么学校老师，收你钱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宋文玉将一块钱塞进了周菁口袋里：“多的是谢你之前帮忙联系同学的，虽然没人过来，可也不能让你白忙活。”
周菁争抢不过，只能拿着钱走了。
她前脚刚走，唐行后脚就拿着小马扎出了家门。
宋文玉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的牛师傅，心里也有些意动。
老话说：家有黄金万两，不如一技傍身。
有门手艺还真是到哪儿都饿不死。
可是让宋文玉今天颇有感触的还是牛师傅说的那句话。
人得朝着有钱的地方去。
这话说得多好啊。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长这么大只在苗家村和海城生活过。
跟苗家村比起来，她觉得海城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城市跟城市之间的差距也是不小的。
报纸、新闻里的信息是不完全。
而正是这些不被了解的信息，才能让牛师傅拿到远超普通木工的工资。
那更外面呢？
宋文玉愈发觉得自己学外语专业学对了。
最后一天，牛师傅一大早就来了，唐行也照旧坐在一边看。
他也没个徒弟能打打下手，唐行偶尔能搭把手，他也乐得轻松。
今天的进度比想象中要快，一个小时就已经完活儿了。
牛师傅看了看剩余的木料，打算再做一个小床头柜。
工作都是安排好的，提前收工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也是按照天数报价收费的。
唐行不解地看向还在挑捡木料的牛师傅，有些不解。
“床不是已经做好了吗？”
牛师傅将手里的木块直接扔了，“床是做完了，我打算再做个床头柜。”
“宋广智只让你做了双人床，没让你做床头柜。”
唐行盯着牛师傅手里的烟，觉得抽烟真的会对记忆力造成损伤。
牛师傅顺嘴就答了：“我这不是想着做点小东西让老顾客帮忙介绍生意吗？要不我这做不完的活儿都是哪来的。”
唐行懂了，媳妇领她去过的那些小吃摊好像也做过类似的事。
他上前接过了牛师傅手里的木板。
“床头柜我来做吧。”
牛师傅吧嗒着嘴里的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