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魔法阵的光晕在石质地面上流转,淡青色的丝线如同游蛇般穿梭,最终尽数汇入阵眼处盘膝而坐的蜥蜴人身上。
西索罗的鳞甲在能量冲刷下泛起细碎的银光,他紧抿着嘴,喉结因竭力忍耐而上下滚动——作为李查德的奴隶,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会与如此磅礴的能量产生交集。
他的修为始终卡在学徒巅峰,距离一阶战士总有层看不见的隔膜。
蜥蜴人部落的长老曾断言,他的经脉先天狭窄,能摸到一阶门槛已是极限。
可此刻丹田处传来的温热感却在无情驳斥这个结论,那股精纯到近乎液态的能量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原本淤塞的节点竟如冰雪消融般化开。
“嗡——”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颤从体内传出,西索罗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竖瞳里映出狂喜。
丹田中央,一枚核桃大小的气旋正缓缓旋转,边缘泛着铜色的光晕——这是一阶战士的标志!他下意识想握拳欢呼,却被更强的能量洪流裹挟,只能继续沉下心神引导。
聚灵阵的光芒愈发炽烈,阵纹中镶嵌的下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游离在空气中的魔法元素被法阵强行抽离,化作丝丝缕缕的能量注入西索罗体内。
气旋在持续滋养下逐渐凝实,最终化作一枚圆润的内丹,表面流转着莹润的光泽。当内丹再也无法吸收更多能量时,西索罗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然站在了一阶巅峰的门槛前。
“差不多了。”
李查德站在阵外,指尖摩挲着下巴。这阵法还是一样的好正当他准备关闭法阵时,屋顶传来的能量波动让他瞳孔骤缩。
那波动极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泛起一圈涟漪便消失无踪,但若非李查德是个魔法师,对能量流动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绝不可能察觉。几乎在感知到的瞬间,他本能地向左侧翻滚——
“哚!”
一支裹着黑芒的金刚箭弩狠狠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箭簇没入青石板半寸有余,尾羽还在嗡嗡震颤。
李查德抬头望向屋脊,精神力如潮水般铺开,却连半分气息都捕捉不到。
“隐匿专精的杀手?”
他眉头紧锁。龙城刚建立不久,按理说不该引来这种级别的刺客。他正欲起身,两道破空声接踵而至,这次的箭弩速度更快,角度刁钻,直指他的双肩琵琶骨。
“来得好!”
李查德非但没躲,反而将精神力凝聚成束,循着箭簇破空的轨迹逆向锁定。
就在箭弩距他不足三尺时,他猛地挥出右拳,淡金色的斗气撕裂空气,带着呼啸直奔屋脊东南角。
射箭人显然没料到他会反守为攻,仓促间扭身躲闪,却还是被斗气擦中衣角,身形在瓦面上一晃暴露了踪迹。
与此同时,李查德左手握住腰间剑柄,大剑应声出鞘,精准地横在脖颈前。
“咚咚”两声脆响,两支箭弩被剑身弹开,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可就在这时,一股甜腻的异香顺着鼻息钻入体内,他脸色骤变:“有毒!”
这香气初闻时如幽兰绽放,细品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呼吸道直窜识海。
李查德不敢怠慢,立刻运转斗气封锁经脉,余光瞥见那名刺客正欲再次搭箭,他强忍着眩晕感,将残余的斗气凝聚成拳头大小的光团,拼尽最后力气掷了出去。
刺客刚躲过致命一击,身形尚未稳住,见状瞳孔骤缩。
他能避开胸膛要害,却躲不开左臂被光团击中——“噗嗤”一声闷响,血肉横飞间,整条左臂竟被斗气炸得粉碎,断口处的鲜血喷溅在青瓦上,像绽开了朵朵妖异的红梅。
“中了‘蚀心香’还能催动斗气?”
刺客捂着断臂,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他豢养的毒蛛以百种毒草为食,分泌的毒液混合花香制成的迷药,即便是三阶战士中了也会瞬间瘫软,眼前这个男人竟能硬抗到现在?
就在此时,聚灵阵中的西索罗猛地睁开眼。他刚才被李查德喝止,强行中断冲击二阶的过程,体内乱窜的能量让他痛得几乎晕厥,但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是强撑着站起。当看到屋顶上断臂的刺客时,他金色的竖瞳瞬间布满血丝——若不是此人搅扰,他或许已经突破二阶了!
“吼!”
西索罗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鳞甲贲张间,一阶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足尖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向屋脊,利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刺客见状暗叫不好,他擅长的是隐匿暗杀,近身搏杀本就不是强项,如今断了一臂更是雪上加霜。虽然收拾一个刚突破的蜥蜴人还绰绰有余,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再纠缠下去只会引来援军。
“李查德,你的死期不远了。”
刺客留下一句狠话,从怀中摸出个黑色瓷瓶,捏碎的瞬间腾起一团黑雾。西索罗冲到近前时,黑雾已散,屋脊上只剩下几滴未干的血迹。
他正欲追击,却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回头看去,只见李查德面朝下倒在地上,原本白皙的脖颈泛起诡异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领主大人!”
西索罗心头一紧,顾不上追刺客,连忙纵身跃下屋顶。
他颤抖着将李查德翻过来,只见对方嘴唇发乌,皮肤下隐隐有黑丝游走,显然中毒已深。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李查德的奴隶,此刻见李查德命悬一线,竟生出几分焦急。
“来人啊!领主大人遇刺了!”
西索罗的吼声如同惊雷在龙城上空炸响。寂静的街道瞬间亮起灯火,穿着皮甲的卫兵举着火把奔来,脚步声、呼喊声、铠甲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李查德,快步冲进领主府。
将人放在卧室的雕花大床上时,才发现对方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烫,呼吸越来越急促。西索罗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尾巴紧张地扫着地面——他认识的草药只有部落里止血用的铁线草,哪见过这种霸道的毒素?
“让开!”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西斯科夫拄着拐杖快步走进来,花白的胡子因急促的呼吸而颤抖。他刚在偏院核对账目,听到动静就立刻赶来了。当看到床上昏迷的李查德时,老管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快让我看看领主大人的情况!”西斯科夫说着就要上前,却被西索罗伸出的手臂拦住。
“你不能靠近。”
蜥蜴人金色的竖瞳冷冷地盯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领主大人说过,只有生死相连的人才能信。”
西斯科夫愣住了。他知道李查德用精神契约控制了几个兽人奴隶,这些人与主人性命相系,自然不会背叛。可自己呢?他侍奉原领主三代,李查德认识的时间可不常。
“我是龙城的管家,照顾领主是我的职责!”
西斯科夫提高了音量,试图用身份压制对方。
“职责?”西索罗嗤笑一声,爪子在床沿上划出几道白痕,“刚才刺客在屋顶的时候,你的职责在哪?”
这句话戳中了西斯科夫的痛处。他只是个普通人,别说对抗刺客,刚才听到箭弩声时腿都在发软。老管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颓然闭嘴,只能眼睁睁看着西索罗守在床边,像一尊忠诚的石像。
李查德的意识正在与毒素抗争。
蚀心香的毒性远比他想象的更霸道,那些黑丝顺着血液游走,所过之处,斗气壁垒如同纸糊般消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在逐渐衰退,眼前阵阵发黑,耳边西索罗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不能睡……”
他咬着牙,调动最后一丝精神力包裹住识海。
那里寄存着他穿越前的记忆,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底牌。只要识海不灭,就还有一线生机。可就在这时,一股更猛烈的眩晕袭来,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在李查德青紫色的脸上。西索罗守在床边,尾巴尖的鳞片都因紧张而竖起。他看着主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突然想起部落里的传说——当勇士濒临死亡时,用精血喂养的契约兽能分担痛苦。
虽然他与李查德只是精神契约,并非精血相连,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西索罗猛地咬破指尖,将渗出的金色血液滴在李查德的嘴唇上。
那血液刚接触到对方的皮肤,就像活过来般钻进毛孔,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那些肆虐的黑丝竟奇迹般地停滞了片刻。
“有用!”西索罗眼睛一亮,正欲再滴,却听到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警惕地回头,只见一队卫兵簇拥着个穿着白袍的中年男人走来,正是龙城唯一的药剂师,据说曾在皇家学院进修过。
“西斯科夫管家让我来看看领主大人。”
白袍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带着几分倨傲。
西索罗皱眉,正想拒绝,却见李查德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他心中一动,侧身让开位置:“如果治不好他,我拆了你的药铺。”
白袍男人被吓得一个趔趄,不敢再多言,连忙拿出银针刺向李查德的穴位。当银针拔出时,针尖已变成漆黑,他脸色骤变:
“是蚀心香!这毒……这毒无药可解啊!”
西索罗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看着床上毫无反应的李查德,突然想起对方曾说过的话——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绝境,只有没找到的出路”
。蜥蜴人攥紧拳头,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决绝。
他转身看向卫兵:
“去把聚灵阵里的灵石全部搬来,还有,通知所有与领主大人有契约的兽人,立刻到这里集合!”
晨光中,西索罗的身影站得笔直,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能否救回李查德,但他知道,这个给了他新生的男人,绝不能就这么死去。而在他身后的床上,李查德的睫毛颤了颤,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