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兰和离之事圆满解决,盛家老宅刚刚恢复了些许宁静,一场更大的变故却悄然降临——大老太太李氏病倒了。
起初只是染了风寒,众人并未太过在意。谁知病情急转直下,不过几日功夫,便已水米难进,眼看着就不行了。
盛维、大夫人、品兰、淑兰以及明兰、长榕等孙辈都守在病榻前,气氛沉重。老太太(明兰的祖母)也坐在一旁,握着老姐妹的手,眼圈泛红。
弥留之际,大老太太李氏忽然回光返照,猛地睁大眼睛,死死抓住盛维的手,枯槁的脸上泛起一种异样的潮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起来:
“报应……都是报应啊……当年……当年我就不该心软……不该让她进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所指。
“宠妾灭妻……祸乱家门……我的淑丫头……我苦命的淑丫头啊……”她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来,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不是淑兰……是我的淑丫头……我的第一个女儿……被她……被那个贱人害死了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盛维更是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
老太太(明兰祖母)似乎知道些什么,叹息着对疑惑的众人解释道:“你们伯祖母年轻时,也曾有过一个女儿,取名淑娘,比维哥儿还大两岁,聪明伶俐,极得宠爱。后来……后来你们伯祖父纳了一房妾室,那妾室心思歹毒,争宠陷害,在一次时疫中,故意将病气过给了年幼的淑娘……淑娘没能熬过去……那时,维哥儿也才四五岁,或许记不清了……”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大老太太这是将积压多年的丧女之痛和对宠妾灭妻的深恶痛绝,一直埋在心里,直到临终,看到淑兰遭遇类似困境(虽性质不同,但都是女子在婚姻中受尽委屈),才将这陈年旧怨一并爆发出来!
“我恨啊……恨了一辈子……”大老太太声音渐弱,眼神开始涣散,最终,抓着盛维的手无力地垂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母亲!”
“祖母!”
屋内顿时哭声一片。
盛维跪在床前,泪流满面。他依稀记得那个早夭的姐姐,却不知其中还有这般隐情。想起母亲一生的隐忍和痛苦,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悲愤。
大老太太的丧礼办得极为隆重。出殡那日,盛家阖府披麻戴孝,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往家族墓地。
然而,行至半路,一处较为偏僻的山道时,异变陡生!
两侧山林中忽然喊杀声四起,数十个手持棍棒、衣衫褴褛却面露凶光的流寇冲了出来,直扑送葬队伍!他们目标明确,竟是冲着棺椁和女眷而来!
“保护女眷!保护棺椁!”盛维又惊又怒,指挥着家丁护卫抵抗。但盛家的护卫本就不多,且要分心保护众多女眷和棺椁,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女眷们吓得尖叫哭泣,乱成一团。品兰和淑兰紧紧抱在一起,脸色煞白。长榕被奶妈死死护在怀里。
明兰心中也是骇然,但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光靠盛家这些人,绝对抵挡不住!必须求救!
她猛地想起顾廷烨离去前,曾私下给她留下一枚不起眼的铁质令牌,说道:“六姑娘日后若在宥阳地界遇到难处,可凭此令牌去城西的‘威远镖局’求助。” 当时她只当是客套,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威远镖局离此地不远,若能及时赶到……
“品兰姐姐!”明兰一把拉过吓得发抖的品兰,快速将令牌塞到她手里,指着山林一个方向,语速极快,“你带着两个腿脚快的家丁,从那边小路绕过去,以最快速度去城西威远镖局,出示这个令牌,就说盛家送葬队伍遇袭,求他们速来救援!快!”
品兰虽然害怕,但见明兰如此镇定,也生出一股勇气,重重点头,拉上两个机灵的家丁,趁乱钻进了山林。
明兰则迅速组织剩下的丫鬟婆子,将老太太、大夫人、淑兰等核心女眷围在中间,捡起地上的树枝石头,做出防御姿态。她自己也握紧了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木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心中祈祷品兰能快点搬来救兵。
盛家的护卫不断倒下,流寇们越发猖狂,眼看就要冲破防线……
千钧一发之际,山林另一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声!一队穿着镖局服饰、手持兵刃的汉子如同神兵天降,冲杀过来,为首的正是威远镖局的镖头!
“何方宵小,敢动盛家灵柩!”镖头声若洪钟,一刀便劈翻了一个流寇。
援兵赶到,形势瞬间逆转。流寇们见对方人多势众,武艺高强,顿时慌了神,丢下几具尸体,狼狈逃窜。
危机解除,众人都松了口气,后怕不已。
盛维上前对着镖头深深一揖:“多谢镖头救命之恩!不知镖头何以得知……”
镖头连忙还礼,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明兰,恭敬道:“盛老爷客气了,是贵府小姐持顾将军的信物前来求救,我等岂敢怠慢?”
顾将军?盛维一愣,随即明白指的是顾廷烨。他感激地看向明兰,心中对这个侄女更是刮目相看。
明兰微微屈膝:“多谢镖头及时相救。” 她心中对顾廷烨也多了几分感激,这已是第二次救她于危难了。
送葬队伍有惊无险地抵达墓地,顺利安葬了大老太太。
经此一事,盛维彻底看清,老家也并非绝对安全,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盛家。他心中对林噙霜的怀疑更深,也更加倚重明兰的智慧和决断。
而明兰,则在经历了淑兰和离、大老太太去世、流寇袭击这一连串事件后,心智愈发成熟坚韧。她知道,宥阳之事已了,是时候返回汴京了。那里,还有更多的风雨和仇怨,等待着她去面对。林噙霜,我们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