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的日子表面平静,但暗地里,被禁足林栖阁多时的林噙霜,如同困兽,从未停止过挣扎。她虽无法出门,但多年经营,总有一两个心腹能传递些消息出来。
这日,盛紘下朝回府,脸色不太好看。王若弗关切地问起,盛紘揉着眉心道:“今日朝会上,有人隐晦提及官员内帷不修,宠妾灭妻,影响官声。虽未点名道姓,但……总觉得有些指桑骂槐之意。”
王若弗立刻炸了:“定是那起子小人嚼舌根!见不得我们家好!”她本能地觉得这事跟林噙霜脱不了干系。
消息传到寿安堂,老太太冷笑一声:“真是贼心不死!自己出不来,便想借着外头的风,吹动府里的草。”
明兰正在为老太太捶腿,闻言手下未停,淡淡道:“跳梁小丑,徒惹人笑。父亲如今正看重官声,她这般动作,只会让父亲更加厌弃。”
果然,盛紘虽未明说,但接下来几日,去南院看望卫小娘和长榕的次数明显增多,对林栖阁更是问都不问一句。
林噙霜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在屋里又摔了一套瓷器,却也无计可施。
然而,她并未死心。既然动摇不了盛紘,她便把主意打到了别处。她想起如今风头正盛的明兰,还有那个越来越聪慧的庶子长榕,心中嫉恨难平。尤其是长榕,若是让他顺利长大,有明兰和老太太扶持,将来岂不是要压过长枫?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不能直接动手,但可以借刀杀人!她想起娘家一个不成器的侄子,最近正好在京城,与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
就在林噙霜暗中谋划之际,老太太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将盛紘和王若弗叫到跟前,说道:“如今柏哥儿已入仕,枫哥儿也等着授官,府里暂且安稳。我年纪大了,近来总是梦见宥阳老家的山水,想着回去看看,住上一段时日。明兰自幼在我身边,也让她回去认认根。还有长榕,出生至今还未回过祖籍,这次也一并带上,算是认祖归宗。”
盛紘闻言,虽有些不舍母亲远行,但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且老太太带着明兰和长榕回去,也能彰显盛家二房(盛紘这一支)在族中的地位,便点头应允:“母亲思乡心切,儿子岂敢阻拦?只是路途遥远,需得安排妥当。”
王若弗心里倒是乐见其成。老太太和明兰离府,她这主母当得更自在。至于长榕,一个庶子,她本就不甚在意。
消息传到各院,反应各异。
林栖阁内,林噙霜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老太太和明兰这两个碍眼的要走了!连那个小孽种长榕也要带走!真是天助我也!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复宠的希望。
南院里,卫小娘却是忧心忡忡。她拉着明兰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儿,你此去路途遥远,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祖母和七郎……娘……娘在这府里,你不用担心……”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能同行,心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明兰反握住她的手,语气沉稳有力:“小娘放心,女儿晓得。您在家中也需保重。如今林姨娘势弱,但狗急跳墙,您万事小心,谨守本分,无事少出院门。若有急事,可去寻大娘子,或是让可靠的丫鬟直接递消息给祖母留下的人。” 她早已安排妥当,在盛府留下了眼线,确保卫小娘的安全。
卫小娘看着女儿沉着冷静的模样,心中稍安,连连点头。
最兴奋的莫过于长榕了。小家伙今年刚满六岁,聪颖活泼,听说要出远门,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拉着明兰问个不停:“姐姐,姐姐,老家宥阳是什么样的?有汴京这么大吗?有糖葫芦吃吗?我们能坐大船吗?”
明兰看着弟弟亮晶晶的眼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宥阳没有汴京大,但是有很美的山水,有我们的祠堂,还有很多没见过面的族人。我们可以坐一段船,再换马车。至于糖葫芦……只要榕哥儿听话,姐姐就给你买。”
长榕高兴地拍手:“榕哥儿一定听话!”
出发前,明兰又去见了长柏一面,将府中可能潜在的隐患(尤其是林噙霜可能狗急跳墙)隐晦地提了提,拜托他多看顾家中。长柏对这个心思通透的六妹妹一向看重,郑重点头应下。
一切准备就绪。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老太太带着明兰、长榕,以及房嬷嬷、翠微、小桃等一众得力仆从,登上了返回宥阳老家的船只。
船只在运河上缓缓行驶,两岸景色逐渐由繁华都市变为田园风光。长榕扒在船舷边,看得目不暇接,小脸上满是新奇和兴奋。
明兰扶着老太太站在船头,看着浩渺的江水,心中并无多少离愁,反而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离开汴京那个是非之地,暂时摆脱后宅的勾心斗角,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放松和积蓄力量的机会。
老太太看着身旁沉静的孙女和活泼的孙儿,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或许,这次回乡,不仅能了却思乡之情,也能让这两个孩子,更加深刻地理解盛家的根基所在。
船只渐行渐远,将汴京的繁华与纷扰暂时抛在身后。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次短暂的离别。盛府内的暗流并未停止,而新的故事,即将在宥阳老家展开。林噙霜那未能实施的毒计,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