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宫正殿内,方才还热烈欢腾的气氛,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下来。万仙瞩目的焦点,从刚刚完成授箓、风光无限的玄微,转向了殿外那未曾露面、却已带来无形压力的“西方道友”。
西方教?弥勒?
玄微心里的小人立刻拉响了十级警报!前世看过的无数洪荒流小说剧情在脑中疯狂刷屏:准提接引,洪荒着名“缘法”二人组,其门下深得精髓,一句“此物与我西方有缘”堪称强盗逻辑的终极体现,不知坑了多少东方修士和宝贝!
这弥勒,可是未来西方教的扛把子之一,标准的笑面虎,准圣修为!他这个时候跑来,还点名要见我这个“新晋亲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玄微下意识地紧了紧(意念紧了紧)刚刚到手的中央戊己杏黄旗(仿品),又感受了一下识海里依旧在默默恢复的混沌珠和建木遗种。妈的,不会是哪个王八蛋走漏了风声,被这秃……呃,慈悲为怀的西方高人给感应到了吧?
高台云床之上,通天教主那恢弘的意念似乎并无太大波澜,只是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也传向了山门之外:“既是西方道友远来,便是客。请入内一叙。”
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圣威,将那“拜会”二字背后可能蕴含的咄咄逼人,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片刻后,只见数道祥和(却隐隐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韧)的金光自殿外而来,落地化作四位僧人。
为首者,果然是一副笑口常开的模样,方面大耳,肚皮圆润,身披简朴的白色僧衣,手持一串念珠,周身气息圆融,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正是那弥勒尊者。他身后跟着三位僧人,同样气息不俗,至少也是太乙金仙的修为,眼神低垂,宝相庄严。
“贫僧弥勒,携师弟药师、日光、月光,拜见上清圣人!愿圣人圣寿无疆!”弥勒笑容可掬,对着云床方向躬身行礼,礼数周全,挑不出半点毛病。
“免礼。”通天教主语气依旧平淡,“不知几位道友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弥勒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殿内众仙,最后落在了站在前方、一身月白道袍(仙气幻化)的玄微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回禀圣人,”弥勒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贫僧与师弟几人,近日于西方极乐净土静修,忽感东方有祥瑞冲霄,道韵天成,更有大慈悲、大智慧之机隐现。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此等缘法,与我西方教义暗合。故而特来东方,一是瞻仰圣人威仪,二来,也是想结个善缘。”
他顿了顿,笑容更加和煦地看向玄微:“适才听闻贵教新晋一位亲传弟子,道号玄微,跟脚清净,福缘深厚,更兼心怀仁念(指救治七窍玲珑莲?),与众生有缘。贫僧观之,心中欢喜,此子……确与我西方有缘啊。”
来了来了!经典台词虽迟但到!
玄微心里疯狂吐槽:“有缘你个头!我跟你的缘分的唯一可能就是你想度化我,我想给你一板砖!”
殿内众多截教弟子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西方教的和尚,跑到我们截教的大本营,当着圣人的面,说我们刚立的亲传弟子与你们有缘?这挖墙脚挖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多宝道人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沉声道:“弥勒道友此言差矣。玄微师弟乃我师尊亲传,名录上清宝箓,乃根正苗红的截教弟子,与贵教……怕是无甚缘法。”
“诶,多宝道友此言谬矣。”弥勒笑容不变,摇头晃脑,“缘之一字,妙不可言。岂不闻‘佛渡有缘人’?玄微小友身具大智慧根器,与我西方妙法天然亲近。此乃天道所示,非人力可强阻也。”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把“缘法”拔高到了“天道”层面,暗指截教若强行阻拦,便是逆天而行。
碧霄气得差点祭出金蛟剪,被云霄用眼神死死按住。琼霄也是秀眉微蹙。赵公明冷哼一声,显然对这套说辞极为不屑。
通天教主尚未开口,弥勒却又将目光转向玄微,笑容慈祥得让人发毛:“玄微小友,你以为如何?可愿随贫僧往西方极乐世界一行?聆听我佛妙音,得享清净自在,早日证得无上菩提,岂不快哉?”
压力瞬间给到了玄微这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西方教这几乎是公开的招揽(或者说抢夺),他若应对不当,不仅自己麻烦,更可能折了截教的颜面!
玄微心里把那笑面弥勒骂了八百遍,脑子却飞速运转。硬刚肯定不行,对方是准圣,一巴掌就能拍死他N次。直接拒绝?对方打着“缘法”和“天道”的旗号,简单拒绝显得苍白无力,反而落了下乘。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不需要),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弥勒更人畜无害、更带着几分“懵懂”的微笑,上前一步,对着弥勒躬身行礼:
“晚辈玄微,拜见弥勒前辈。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他先客气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前辈言说晚辈与西方有缘,乃天道所示。晚辈修为浅薄,见识短浅,对此等玄妙天机,实在难以领悟。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解惑。”
弥勒笑容不变:“小友但说无妨。”
“晚辈生于洪荒,长于昆仑,得蒙师尊不弃,收入截教门墙,传我上清大道,授我护身之宝。”玄微语气诚恳,眼神(尽力模拟出)清澈(且无辜),“截教教义,‘有教无类,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此乃盘古正宗,玄门正统。晚辈在此修行,深感道法玄妙,心中唯有对师尊、对截教的无限感激与忠诚。”
他顿了顿,看向弥勒,语气更加“困惑”:“却不知,前辈所言‘与西方有缘’,这‘缘’……具体所指为何?是晚辈注定要叛出师门,转投西方?还是说,西方妙法,竟比盘古正宗、圣人亲传的上清大道,更加高妙,更能指引晚辈道途?”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好家伙!这小子是真敢说啊!
这番话,看似谦卑请教,实则绵里藏针,狠辣无比!
首先,他强调了自己“盘古正宗、玄门正统”的出身和立场,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其次,他点出自己对截教的“忠诚”,直接将“缘法”引向了“叛徒”的敏感话题。最后,更是抛出一个致命问题:你西方教再牛逼,还能牛逼过盘古正宗、圣人亲传?你这是公然质疑上清圣人的道法不如你西方吗?
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还把问题拔高到了道统之争的层面!
弥勒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他身后那三位一直低眉顺眼的僧人,也忍不住抬了抬眼皮,看向玄微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这小子,不简单啊!不仅没被准圣名头吓住,反而如此牙尖嘴利!
“呵呵,小友误会了。”弥勒毕竟是弥勒,城府极深,瞬间恢复笑容,打了个哈哈,“我西方妙法,与玄门大道,皆是通往无上之境之途,并无高下之分,只是路径不同,各有殊胜罢了。贫僧所言缘法,乃是觉小友心性慈悲,慧根深种,与我西方普度众生之宏愿相合,故而心生欢喜,欲结个善缘,共同探讨大道,绝非强求小友背离师门。”
他轻描淡写地将“叛教”的指控化解,又把“缘法”降格为“结善缘”、“探讨大道”。
“原来如此,是晚辈愚钝,误解了前辈好意。”玄微立刻顺杆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前辈胸怀广阔,欲与晚辈结缘论道,晚辈受宠若惊。只是……”
他又来了个转折,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羞涩”与“为难”:“只是晚辈刚刚拜入师门,修为低微,连上清大道都尚未参悟透彻,实在不敢好高骛远,分心他顾。师尊教诲,修行当专一而精,晚辈深以为然。况且,晚辈身为截教亲传,若与西方道友往来过密,恐惹来非议,对师尊、对截教清誉有损。这‘论道’之事……还请前辈见谅,待晚辈日后道有所成,再行请教不迟。”
漂亮!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我很弱需要专心学习”的合理理由,又抬出了通天教主和截教清誉作为挡箭牌,最后还给了个“日后再说”的空头支票,把弥勒的“论道”邀请推得干干净净。
殿内不少截教弟子看向玄微的目光都带上了赞赏。这小子,不仅天赋好,脑子也转得快,面对准圣都能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维护师门,是个可造之材!
多宝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三霄姐妹也是微微颔首,碧霄更是偷偷对玄微竖了个大拇指(意念层面的)。
弥勒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却浓了一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稚嫩的小辈,如此难缠。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还句句占着道理。
他知道,今日想凭口舌“度化”此子,已是不可能了。再纠缠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小气,落了西方教的面皮。
“哈哈,小友年纪轻轻,便如此尊师重道,谨守本分,实乃难得。”弥勒打了个哈哈,将此事轻轻揭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友好的交流,“既如此,贫僧便不强求了。望小友在上清圣人座下,好生修行,早证大道。”
他转向通天教主,再次行礼:“叨扰圣人清修,贫僧等告退。”
通天教主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此刻也只是微微颔首。
弥勒四人再次化作金光,离开了碧游宫,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殿内凝滞的气氛,随着西方教众人的离开,终于松弛下来。不少弟子都长舒了一口气。
“哼,西方教的人,还是这般讨厌!”碧霄撇撇嘴。
“玄微师弟,应对得当。”云霄清冷地赞了一句。
多宝道人也走了过来,拍了拍玄微(仙气):“不错,没堕了我截教威风。”
玄微连忙谦虚:“全靠师尊威仪震慑,师兄师姐们支持,弟子只是据理力争罢了。”
他心里其实也是捏了一把汗。刚才那番交锋,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一说错一句话,被对方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经此一事,他在截教众仙心中的地位,无疑又稳固了几分。有实力,有脑子,还忠诚护教,这样的师弟(师兄),谁不喜欢?
然而,玄微心里却并未完全放松。弥勒临走时那看似祥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神,让他隐隐觉得,这事儿……恐怕没完。
西方教盯上他了!虽然暂时被打发走了,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毕竟,那“缘法”之说,实在是太流氓了,防不胜防。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无惧这些魑魅魍魉的算计!
授箓大典的插曲告一段落,玄微正式开始了他在截教作为亲传弟子的修行生活。
有了正式的名分和师尊的青睐,他能调动的资源远非昔日可比。不仅可以在万法楼高层随意浏览神通秘法,还能申请进入一些特定的秘境洞天修炼,甚至偶尔能得到通天教主随口的一句点拨,都让他受益匪浅。
他一边巩固天仙修为,修炼新得到的高阶神通“上清神雷”和“五行遁术”,一边继续经营药圃,用混沌灵机喂养地下那个神秘光茧,换取偶尔回馈的“混沌源胶”,缓慢提升着自身跟脚和混沌珠的修复度。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平静而充实的节奏。
然而,半个月后,一个从东海传来的消息,打破了这份平静。
负责巡查东海海域的罗宣师兄,派人送回急报:流波仙岛附近,发现不明势力活动痕迹,疑似在搜寻什么!其手法诡异,不似玄门正道,亦非寻常妖族,倒有几分……西方教法术的影子!而且,他们搜寻的重点区域,正是上次秘境爆发、玄微得到建木遗种的那片海域!
消息传到金鳌岛,玄微正在给光茧“喂食”,闻言,手一抖,差点把一股混沌灵机输送到岩壁里去。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弥勒……西方教……你们果然贼心不死!
是因为建木遗种?还是……察觉到了混沌珠的蛛丝马迹?
他们的目标,真的是那片海域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幌子?
玄微看着眼前微微搏动、散发着混沌道韵的光茧,又感受了一下识海中与光茧隐隐共鸣的混沌珠,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难道……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