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宫议事殿内,气氛凝重。多宝道人坐于主位,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核心弟子分列两旁,玄微赶到时,发现连常年闭关的赵公明以及随侍七仙中的几位也都赫然在列。
“玄微师弟来了,坐。”多宝道人示意玄微在他下首的一个空位坐下,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人族王朝更迭已至关键,商纣气运有变,恐将直接影响我截教未来气运,乃至……封神之局。”
他袖袍一挥,一道水镜术浮现于半空,镜中显现出人族都城朝歌的景象。只见朝歌城内,虽依旧繁华,但隐隐有一股奢靡颓败之气弥漫。王宫深处,那位本应英武的人王帝辛,此刻眼中却时而清明,时而浑浊,周身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粉色旖旎之气与……淡淡的妖气!
“据可靠消息,”多宝道人声音低沉,“帝辛近日行为愈发乖张,宠信妖妃妲己,残害忠良,修建鹿台,酒池肉林,已失人君之相。更令人不安的是,其背后,似乎有西方教与……阐教的影子在暗中推动。”
镜中画面一转,显现出朝歌城外一处隐秘山谷,隐约可见几位身披袈裟的僧人与身着阐教道袍的修士正在交谈,其中一人,玄微认得,正是那清虚道德真君!
“他们在加速商朝气运的衰败,为西岐崛起,为那‘天命所归’的周室铺路!”金灵圣母冷声道,眉宇间带着煞气,“好一个‘顺天而行’!便是以万千人族生灵为代价,也要成全他们的‘天命’吗?”
玄微看着镜中景象,心中了然。封神之劫的序幕,正是从商纣失德开始。只是他没想到,背后推动之力如此迫不及待,而且阐教与西方教似乎已然联手!
“师尊之意如何?”无当圣母问道。
“师尊已默许我等介入,但需把握分寸,不可直接与圣人门下冲突,至少明面上不可。”多宝道人看向众人,“我欲派遣得力弟子,潜入朝歌,一则护持尚有气节的商朝臣子,延缓其崩坏之势,为我教争取时间;二则,查明西方教与阐教具体动向,必要时……可予以反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朝歌如今已成漩涡中心,龙蛇混杂,杀机四伏。
“大师兄,此事交给我去吧。”赵公明声若洪钟,主动请缨,“我定要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魉,敢如此算计!”
多宝道人却摇了摇头:“公明师弟,你性情刚直,法力高强,乃我教栋梁,但正因如此,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此事,需要心思缜密、善于隐匿、且对局势有独特见解之人。”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玄微身上。
殿内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过来。
玄微心中明了,起身拱手:“大师兄若有差遣,玄微义不容辞。”
多宝道人微微颔首,眼中带着期许:“玄微师弟,你心思机敏,手段多变,更难得的是对人族气运有独特感应。由你前往朝歌,暗中布局,最为合适。你可挑选几位得力助手,需要什么资源,教中全力支持。”
“弟子领命。”玄微沉声应下。他知道,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若能在此局中有所作为,不仅能积累功德,更能为截教在未来的大劫中抢占先机。
“切记,”多宝道人叮嘱道,“此行以探查与周旋为主,保全自身为要。朝歌水深,不仅有西方教、阐教,恐怕还有妖族乃至其他势力混杂其中,万事小心。”
议事结束后,玄微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开始筹划。
他首先想到了人选。此事不宜人多,需精干可靠。他传讯唤来了羽翼仙与罗宣。羽翼仙速度冠绝截教,善于侦查与传递消息;罗宣火法凌厉,性情虽略显急躁,但关键时刻可堪大用,且对洪荒三教九流了解颇深。
二人闻讯赶来,听闻任务内容,皆无惧色,反而跃跃欲试。
“早就看那帮秃驴和伪君子不顺眼了!玄微师兄,你说怎么干,俺老罗听你的!”罗宣拍着胸脯道。
羽翼仙也微微颔首:“但凭师兄吩咐。”
玄微点头,将任务细节与注意事项一一告知二人,约定三日后出发。
随后,他再次来到药圃地下,查看光茧。令他惊讶的是,当他将朝歌之行的计划在心中思量时,那光茧表面的道纹竟再次开始流转,这一次,勾勒出的不再是山川地脉,而是一幅模糊的朝歌城布局图,甚至在一些关键节点,如王宫、比干府邸、鹿台等地,隐隐闪烁着奇异的光点,仿佛在提示着什么。
“你……连这都能推演?”玄微看着光茧,心中震撼更甚。这光茧的灵性与能力,简直如同一个超级生物计算机!它似乎能根据他接触到的信息和因果,进行超前的推演和预警!
他尝试与光茧沟通,传递出询问那些光点含义的意念。
光茧微微搏动,传递回一段模糊的信息碎片,夹杂着“妖气”、“蛊惑”、“忠魂”、“怨念”、“契机”等零碎的概念。
玄微若有所思。这些光点,或许标示着朝歌城内的关键人物或事件节点。这无疑为他此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多谢了。”玄微对着光茧道谢,虽然不知它能否理解。光茧表面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有些“愉悦”。
离开药圃,玄微又去寻了墨渊,交代他在自己离开期间,务必守好洞府与药圃,勤加修炼。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玄微、羽翼仙、罗宣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金鳌岛,驾起遁光,朝着南瞻部洲,商朝都城朝歌而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在距离朝歌千里之外便按下遁光,改换容貌气息,扮作游方修士,混入凡人之中,缓缓向朝歌行进。
越是靠近朝歌,玄微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颓败与混乱之气。民生似乎尚可,但百姓眉宇间多了几分麻木与惶恐,路上时可见被押解的囚徒,以及一些行事张扬、气息驳杂的“奇人异士”。
“哼,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罗宣看着不远处几个身上带着淡淡妖气、却穿着官服招摇过市的修士,冷哼一声。
“噤声。”玄微低声道,“我等初来乍到,莫要节外生枝。”
他暗中运转混沌珠,感应着周围的气机。果然如光茧提示和教中情报所示,朝歌城内气息混杂,除了浓郁的人道气运(虽在衰退,但根基尚存),还交织着精纯的仙道气息(阐教)、祥和中带着度化之意的佛门气息(西方教),以及各种或阴冷、或暴虐的妖气、鬼气,甚至……还有几丝极其隐晦,与他在玉虚宫地脉中感应到的“煞魔本源”有些相似的诡异气息!
“水果然很深。”玄微心中凛然。
三人顺利进入朝歌城。城内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繁华之下隐藏的躁动与不安。酒肆茶馆中,议论朝政、叹息忠臣遭害的声音不绝于耳。
玄微根据光茧的提示和多宝道人提供的情报,没有急于接触任何一方势力,而是先在城南租下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作为临时据点。
安顿下来后,玄微分配任务:“羽翼仙师弟,你速度最快,负责监控王宫、鹿台以及几处阐教、西方教弟子可能出没的据点动向,尤其留意帝辛、妲己以及重要大臣的异常。”
“罗宣师弟,你性子活络,善于交际,负责混入市井,打探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些突然得势的‘能人异士’的底细,以及民间对朝局的看法。”
“我则亲自去会一会那位……亚相比干。”
比干,商纣王叔,以忠贞耿直、心有七窍闻名于世。根据光茧提示和情报,比干府邸是朝歌城中少数几个“忠魂”光点最为明亮的地方之一,也是目前朝中反对妲己、劝谏纣王的主力。他无疑是截教可以争取和护持的重要对象。
是夜,月明星稀。
玄微施展遁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比干府邸之外。府邸占地颇广,但气氛却显得有些清冷肃穆,与不远处王宫的奢靡形成鲜明对比。
他隐匿气息,潜入府中。只见书房内灯火通明,一位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忧国忧民之色的老者,正对着一卷竹简长吁短叹,正是亚相比干。
玄微能感觉到,比干周身笼罩着一股清正刚直之气,乃是人道“忠义”所钟,但其眉心之间,却隐隐缠绕着一丝黑气,那是被妖邪诅咒、命不久矣的征兆!
“好狠毒的手段!”玄微心中暗怒。这定然是妲己或其背后势力所为!
他正欲现身与比干接触,忽然心神一动,混沌珠传来警示!
他猛地收敛所有气息,融入阴影之中。
下一刻,一道淡淡的、带着檀香味的佛光,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比干府邸!虽然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查探,但其精纯程度,绝非寻常僧侣所能拥有!
“西方教的人……也在监视比干?”玄微眼神一凝。
看来,这朝歌城内的博弈,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这些关键人物。
佛光扫过,未有发现,缓缓退去。
玄微沉吟片刻,放弃了立刻与比干接触的打算。此时现身,风险太大,容易暴露。
他悄然退出比干府邸,回到临时据点。
羽翼仙和罗宣也陆续返回,带来了初步的情报。
羽翼仙发现王宫深处妖气浓重,妲己身边似乎聚集了不少妖族,且与几股阐教、西方教气息有过接触。鹿台工地更是煞气冲天,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罗宣则打听到,朝中几位忠直大臣近日接连遭遇“意外”或被贬斥,而一些擅长阿谀奉承、或是身怀“异术”之人则迅速上位。民间已多有怨言,但敢怒不敢言。
“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罗宣问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忠臣被害,商朝就这么垮掉?”
玄微目光闪烁,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得到的信息和光茧的提示。
“商朝气数已尽,此乃天道大势,强逆恐遭反噬。”玄微缓缓道,“我等目的,并非逆天改命,保全商朝,而是延缓其崩坏,护持忠良,积累功德,并摸清对手的底牌。”
他看向二人,沉声道:“我们不能直接对抗,但可以……借力打力,暗中引导。”
“如何借力?引导谁?”羽翼仙问道。
玄微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容,目光仿佛穿透墙壁,望向了朝歌城的某个方向。
“朝歌城内,可不止我们想保住那些忠臣义士……那些因纣王无道、忠良被害而心生怨愤的‘力量’,同样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利剑。比如……那些郁郁不得志的武将,那些家破人亡的贵族后裔,甚至……某些同样看不惯西方教与阐教做派的……本地鬼神!”
罗宣和羽翼仙眼睛一亮。
“妙啊!”罗宣抚掌,“搅浑这潭水,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也尝尝厉害!”
玄微点头:“此事需从长计议,谨慎布局。首要之事,是确保亚相比干的安全,他不能现在就死。”
他心中已有定计,或许可以借助混沌珠的“混沌投影”能力,以及那缕得自不周山的“人道薪火”之意,做一些文章。
然而,就在他准备详细布置之时,怀中的一枚用于紧急联络的玉符,突然传来了羽翼仙急促的传讯:
“师兄!城外东南方向三百里,发现强烈能量冲突!有阐教弟子正在围攻……围攻一名身负麒麟血脉的少年!那少年情况危急!”
玄微瞳孔骤缩!
麒麟血脉?墨渊的同族?!阐教竟在朝歌附近对麒麟遗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