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欢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对着顾绍东没好气儿的骂周家,“周家真不是人,竟然没让我初中毕业。
我现在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有,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啦!”
其实在这个年代,初中毕业已经算是知识分子了。
关键她想起了恢复高考好像最低也得有个初中文凭,那她岂不是没有资格参加高考?
好在她想起来这个事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顾绍东看着她天塌下来的样儿,有点儿想笑。
他放下碗筷,认真想了想,“要不,我给你联系一下,找个中学插班,把初中念完?”
周清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哪儿成啊!?”
开什么玩笑,她可没那个耐心。
周清欢摆出一副顾全大局的模样,“我现在的责任,是给你带好孩子,哪有时间去上学?
孩子还小,离不开人。家里这一摊子事儿,也得有人操持。
这样吧,顾营长。
要不您给我找个学校,我自学,等考试的时候我直接去考试,拿个毕业证就成,你看怎么样?”
这样既不用去上课,又能拿到文凭,一举两得。
完美。
顾绍东看着她,心里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以为她真是为了照顾家和孩子,才牺牲自己上学的机会。
这个周清欢同志,虽然有时候看着不着调,但关键时刻,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
挺有责任心。
“行,我明天去给你找初中三年的课本回来。你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好歹我有高中毕业。”
周清欢,“那就这么说定了。”
——————分割线——————
周家。
“呜呜呜……呜呜呜……”
秦凤英用一条旧毛巾捂着脸,坐在床沿上,呜呜呜的哭着。
哭声压抑又凄惨,听得周大川心里发毛。
她一边哭,一边翻来覆去地骂。
“缺德玩意儿……丧尽天良的白眼狼……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啊?呜呜呜……”
周大川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闷烟,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睛疼。
他眉毛拧成疙瘩,听着秦凤英的哭骂声,心里更烦了。
秦凤英哭了半天,见男人也没个动静,一把扔开毛巾,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
“周大川,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咋整啊?
咱俩的工资还没发下来,我上哪儿给她整一百块钱去?
周娇和周娜走的时候,咱俩还借的钱,发工资,还想着先把借的钱还上呢!”
周大川,“我咋知道咋整?早跟你说了,都知道她是啥人了,你还去招惹她干啥?现在好了,捅了马蜂窝了。”
秦凤英像个弹簧似的,一下子从炕边儿上蹦了起来,“我招惹她?周大川你有没有良心?我那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那两个在乡下吃苦的闺女。
那个死丫头把钱都卷跑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咋了?
她倒好,反过来敲诈我一百块。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这么大,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早知道她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小时候就应该扔尿罐子里淹死。”
周大川听着这话,总觉得有哪儿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怪。
不过他这会儿心烦意乱,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气话。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
“行了,别嚎了。嚎能嚎出一百块钱来吗?”
他停下脚步,说,“明天我去单位,跟领导说说,预支两个月的工资。”
秦凤英眼睛瞪得溜圆,“还真给啊?”
那可是一百块钱啊!
他们家得攒多久?
周大川被她气笑了,“不给?不给怎么办?
那你想个办法不给,你去跟她说,钱没有,命一条。
你看她会不会把那事儿给你捅出去?
到时候,不光你工作保不住,全家都得跟着完蛋。爱军那个兵也别想当了。”
一提到工作和儿子,秦凤英的气焰瞬间就灭了。
她瘫坐回去,又开始抹眼泪。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钱给了她,咱们啥时候才能攒够钱,把娇娇和娜娜从乡下弄回来啊……这又没了一百块,这钱得攒到猴年马月去啊……”
周大川也皱着眉。
他也觉得这事儿棘手。
那两个闺女,从小到大没吃过啥苦,这要是在乡下待的时间长了,那得遭多少罪啊!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也跟针扎似的。
他在屋里又转了两圈,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办法。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主意。
他走到秦凤英跟前,“这事儿,硬来肯定不行。
得软着来。
那孩子一贯的吃软不吃硬,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凤英抬起泪眼,迷茫地看着他,“软着来?咋软着来?”
“你是不是有啥主意了?”
周大川见她总算不哭了,这才接着说,“孩子不是要结婚了吗?”
秦凤英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今天给大儿子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是听他提了一嘴,说那死丫头跟顾营长过两天就正式办婚礼。
她当时气得头昏脑涨,压根儿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
现在被周大川这么一提醒,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
周大川,“咱们是她亲生父母,她结婚,咱们能不到场吗?咱们就去部队,去参加她的婚礼。”
见秦凤英明白了,他又凑近了些,细细地给她分析。
“你想啊,孩子跟父母,哪有隔夜的仇。
那孩子现在就是跟咱们憋着一股劲儿,心里不舒坦。
说到底,也是咱们过去太偏心,寒了孩子的心。”
“咱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到部队去,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好好地对她。
背地里呢,再跟她好好认个错,说几句软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咱们当爹妈的先低了头,她还能真跟咱们一刀两断不成。
到时候,那钱,她能不还给咱们吗?”
秦凤英撅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凭啥啊?哪有当爹妈的给孩子认错的。
她是我生的,我还得跟她低头?”
她嘴里小声嘟囔着,满心的憋屈。
周大川看她这死要面子的德性,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你说咋办?你要是有好主意,咱们就不这么干。
你去想,你想出一个不用给钱,还能把那笔钱要回来的法子。”
秦凤英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在这儿憋屈的哭吗?
她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周大川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他又交代道,“光人去不行。
你也去单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咱们给她买点像样的东西带过去。
空着手去,显得咱们没诚意,她也不会信咱们是真心悔改的。”
一听又要花钱,秦凤英的五官又扭曲了。
这前前后后的,还没要回钱呢,就得先搭进去一百多。
她憋屈得脸都绿了。
可眼下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毕竟那死丫头现在是软硬都不吃,跟个滚刀肉似的,只能先顺着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