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倒是意外之喜。”
妄骑悬浮在现实维度的夹缝中,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下方街道上那幅荒谬的景象。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直接在这个世界开口对遛猪人说话——毕竟,按照常理,这种跨维度的直接通讯应该会遇到某种阻碍,或者至少会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过滤。
“没想到……畅通无阻?”
他感到一丝玩味的惊讶。这个世界的“壁障”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薄弱,或者说,对于他这种存在形态,兼容性意外地高。他原本甚至准备好了第二套方案,打算潜入遛猪人的精神层面进行更隐秘的低语,那样虽然效果可能更深入,但终究少了些……即时观赏的乐趣。
“更妙的是,这家伙……”
他的目光落在遛猪人身上,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明显动摇,甚至不受控制地对着空气回应。
“他居然无法区分清内心交流与现实对话?无论我用哪种方式,他都会直接表现出来?简单来说就是对空气说话。”
这简直像是给了一个孩子一个喇叭,然后发现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悄悄话”。妄骑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而伊焉,我们正义感爆棚的主角先生……”
他的视线转向如临大敌的伊焉,看着对方将遛猪人所有不寻常的举动都归因于那个所谓的“打破人设buff”导致的精神错乱。
“他直接把这当成了人格分裂的症状!完美,太完美了!”
这简直像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原本还需要费心去掩饰自己的存在,思考如何更巧妙地施加影响,现在倒好,伊焉自己就帮他完成了最关键的“合理化”解释。他妄骑的存在,他的蛊惑,在伊焉的认知框架里,直接被转化成了遛猪人病情的一部分。
“这可不是我误导他,是他自己迫不及待地要给我打掩护。”
一种近乎慵懒的得意感弥漫在妄骑的意识里。这意味着他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他可以继续明目张胆地“说话”,而遛猪人的任何反应,都只会进一步佐证伊焉的“误判”,加深他对遛猪人“病情”的担忧,从而更加坚定其“修复”和“清除buff”的决心。
“一个坚信自己在治病救人,一个被当成无药可救的病人……而真正的医生,正在旁边看戏,并且随时准备加重病情。”
这其中蕴含着无尽的讽刺与滑稽意味,使得妄骑差点儿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此时此刻,他宛如一名隐匿于舞台暗影角落中的幕后操纵者——那个掌控全局、操控一切的提线木偶师一般。
只见他悠然自得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成为他手中的玩物;而那些活跃在舞台中央的演员们,则如同被他牵着丝线的傀儡般,正依据一份完全错误的剧本来演绎出一幕愈演愈烈且充满戏剧性冲突的剧目。然而令人惊叹不已的是:尽管剧情跌宕起伏,但每一步发展却又似乎恰到好处地掉入了他精心编织设计好的陷阱当中!
“既是如此良机,若不稍加推波助澜一番,岂不白白浪费掉这片绝美的舞台吗?”妄骑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并将目光投向了正在缓缓朝着韩蝉所立之所走去的遛猪人身上。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伊焉满脸惊恐之色并试图阻止对方靠近那把锁时的模样;最后,当他注意到李财先以一种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之势突然现身之际,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道:“好戏即将上演啦!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瞧瞧这场所谓的‘问诊’究竟会开出何种妙趣横生的‘药方’呢?”
想到此处,妄骑迅速收敛心神,集中全部精力开始准备给遛猪人传递新一轮的“暗示”信息。不过这一回,他决定采取更为直白坦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挑衅意味十足的方式去触动那颗异常敏感脆弱的神经。
毕竟对伊焉来说,无论自己讲些什么话语,都会被她视作仅仅是从遛猪人脑内传出的有关其“病症发作”时产生的嘈杂声响而已。这样一来,正好能利用这个免费提供给自己的天然保护屏障,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诊所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时,秦平辉正低头整理着今天的预约记录。他以为是某个提前到达的普通病人,头也没抬,只是用他那惯常的、带着适度温和与疏离的职业性语气开口:“请进,挂号单放在旁边就好。”
没有回应。
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某种力量缓慢浸染的凝滞感,顺着门缝悄然弥漫进来。
秦平辉握着钢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桌沿,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冰蓝色的眼眸。那蓝色如此纯粹,如此空洞,仿佛凝结了极地冰川深处万年不化的寒意,其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波澜,只有一片茫然的虚无。
是遛猪人。
刹那间,秦平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收缩了一下。血液似乎有瞬间的凝滞,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挂号?”
无数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伊焉的紧急通讯还在耳边回响——“状态极不稳定,可能朝你那边去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看似……“合规”的方式,直接出现在他作为“李财先”最核心的领域:他的诊所,他的诊疗室。
这太反常了!完全不符合一个“失控异常存在”的行为逻辑!是巧合?还是某种更深层的、被引导的结果?妄骑的身影几乎瞬间就浮现在他的推测中。
然而,所有这些惊涛骇浪般的思绪,都被他死死地压制在了那副金丝眼镜之后,没有丝毫泄露到脸上。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属于“李财先医生”的平静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看着遛猪人有些僵硬地走进来,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带着纯粹的茫然(或许还有一丝只有他能察觉的、被某种力量驱使的“目的性”)扫视着房间,看着对方因为不适应这相对狭窄和安静的环境而显得更加无措。
“他真的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找“答案”的?或者,是妄骑送来的一个“测试”?”
秦平辉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不能慌,更不能表现出任何超出“李财先”这个身份的认知。他必须将这场意外的“问诊”继续下去,就在这个他精心布置、却也可能瞬间成为囚笼或战场的诊疗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