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把溪边竹枝浸透,石斧碰撞兽骨的脆响就炸醒了部落。
墨渊扛着新磨的石斧走在最前,银白长发沾着点晨雾,冰蓝眸子亮得像淬了光,身后十几个兽人跟得整齐,唯独阿豆几个小崽子没个正形,攥着小竹枝蹦得老高,喊得全部落都听见:“砍竹条咯!明天学编竹篮,装野果不洒啦!”
云舒和绿芜落在后面,绿芜提着的兽皮袋沉甸甸的,里面干草绳搓得紧实——是她晒了三天茅草搓的,比竹条绑篮框牢十倍。她戳了戳云舒胳膊,眼神往墨渊背影瞟:“看见没?咱们战神昨天下午就跑溪边踩点了,说东边竹林的竹枝没虫蛀,腕子粗的正好编篮,比我这搓绳的还上心!”
云舒刚抬眼,就撞进墨渊回头的目光里。男人正确认她们没掉队,见她看来,还抬手挥了挥,指了指前方的竹林,那点平时狩猎时的凌厉全散了,只剩笑意。云舒心里软了软,加快脚步:“他一向这样,做什么都要提前算好,怕咱们不方便。”
到了竹林才知墨渊没说虚话,东边的竹枝挺拔得像小兽,竹节分明,叶子翠得能滴汁,连个虫眼都没有。墨渊拎起石斧,对着一根竹枝轻轻一劈,“咔嚓”一声,竹枝断得干脆,切口平得能映出影。
“都按这标准来!”他回头喊,声音掷地有声,“腕子粗的正好,太粗编不动,太细不经用,砍完削叶劈条,别削着手!”
兽人们立刻动起来,阿豆也举着小石刀凑过来,踮脚削竹枝上的叶子,动作笨得像刚学扑猎物的小兽,却格外认真,削两下就抬头喊:“战神!这样削对不对?会不会让云舒姐姐编篮时费劲?”
墨渊立刻走过去,蹲下身时银白发丝垂下来,遮住半只眼,他握着阿豆的手调整石刀角度,声音放得极柔:“轻轻削,别碰竹皮,竹皮护着竹条,编出来的篮才好看,云舒姐姐才喜欢。”
云舒看得心头一暖。谁能想到,上次单杀青狼兽、威慑整个山林的银虎战神,教小崽子削竹叶都能这么耐心,反差大得让人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格外安心。
绿芜找了块平石,倒出干草绳就开始挑竹条,把劈裂、太细的挑去编小筐,规整的留着编大篮,动作麻利。云舒凑过去帮忙,指尖摸过一根竹条,光滑无刺,竹节也平,忍不住夸:“墨渊选的竹枝真不错,明天编出来的篮,装兽肉、野菜都结实。”
话音刚落,一根削好的竹条就递到了眼前。墨渊站在她身边,耳尖有点红,声音比平时低了点:“你看看这厚度,不行我再劈薄点。”
云舒接过比了比,正好,抬头冲他笑:“不用改,就按这个来,等会儿带回部落晾干,明天就能用。”
“好。”墨渊应着,却没走,攥着手里的竹条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问:“编、编竹篮难不难?”
云舒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不难,就‘一上一下’绕,我教你,保证一学就会。”
“那我也学!”墨渊的耳尖更红了,挠了挠头,眼神飘向她怀里的草药包,“我想编一个,给你装草药和自动铅笔,比兽皮袋方便。”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兽人立刻憋不住笑,阿豆更是凑过来,睁着圆眼睛喊:“战神!你是想送云舒姐姐竹篮吧?我也要编!我编小的装野果给云舒姐姐!”
墨渊的脸瞬间红透,抓起石斧就转身砍竹枝,声音含糊:“别瞎说,我就是觉得有用!”
云舒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心里像被野蜜沾过,甜丝丝的。原来他不止提前准备材料,还悄悄想着给她编个专属的竹篮,这份心思,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中午收工时,兽人们扛着装满竹条的兽皮袋回部落。墨渊把竹条搬到仓库,找通风处摊开,还撒了细沙防发霉。云舒帮着整理,手里拿着竹条比划编篮动作,嘴里念叨:“先固定四根当底,再绕细竹条……”
墨渊坐在一旁,悄悄拿起一根细竹条学着做,可竹条太滑,刚交叉就散,试了好几次都没成,还把竹条弄弯了,他皱着眉,懊恼地把竹条放一边,又拿起新的试,那模样,像极了狩猎时没扑到猎物的小兽,笨拙又执着。
云舒忍不住笑了,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别急,编篮要慢,先按住交叉的竹条中间,再用细竹条绕一圈固定。”
她的手软软的,覆在他手背上,带着温热的温度。墨渊瞬间僵住,呼吸都放轻了,手里的竹条差点掉地上,只觉得她指尖的触感、说话时拂过手腕的气息,都让心里像有小兽在挠,痒乎乎的,连手指都不听使唤。
“你看,用力要匀。”云舒没察觉他的异样,依旧认真教着,握着他的手慢慢绕竹条,“太松散,太紧裂,这样就好。”
在她的指导下,墨渊终于固定好两根竹条,眼里满是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原来这么简单,还是你教得好。”
“是你太急了。”云舒松开手,看着他认真练习的模样,银白发丝垂在额前,冰蓝眸子专注地盯着竹条,像个认真学本事的孩子,可爱得紧。
绿芜收拾好干草绳走过来,偷偷笑:“以前让战神学编兽皮袋,他说麻烦转头就走,现在编竹篮,坐这儿练半天都不挪窝,还不是因为要给你编?”
云舒的脸颊红了,轻轻点头:“他就是这样,想做的事,再麻烦都要做好。”
傍晚整理完竹条,墨渊把仓库帘拉好,悄悄把编了一半的竹篮藏在角落——底刚固定好,边框歪歪扭扭的,他怕云舒看到笑话,想着夜里没人再偷偷练。
云舒没注意他的小动作,还跟他说:“明天你帮我递材料、给大家固定竹底吧,你力气大,固定得牢。”
墨渊心里有点小失落,却立刻应下:“好,保证帮你把事做好。”
回到部落,墨渊烤兽肉,云舒递野姜,阿豆跑过来,递上一根细竹条,有点不好意思:“云舒姐姐,这是我选的,明天我编小筐给你装野果,你别嫌弃。”
“不嫌弃,”云舒摸了摸他的头,“明天我教你编最小的,装野果正好。”
阿豆立刻跑去分享,部落里满是欢声笑语。墨渊把抹了野蜜的兽肉递到云舒嘴边:“张嘴,今天累了,多吃点,明天教大家编篮费劲儿。”
云舒咬了一口,甜香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抬头撞进他满是温柔的眸子,心跳瞬间快了半拍,赶紧低头:“你也吃,你砍了那么多竹枝,更累。”
夜色渐深,部落里静了下来。墨渊帮云舒拨小火堆、拉好帘,叮嘱了句有事就喊我,却没回自己的山洞,反而悄悄往仓库走。
月光透过仓库缝隙洒进来,照亮了他藏在角落的竹篮。墨渊蹲下身,拿出竹篮和细竹条,按着白天学的方法慢慢编。竹条滑,他编错了就拆,拆了再编,指尖被磨得发红也不在意,偶尔停下来回忆云舒教他的动作,眼神专注得很。
他不知道,云舒口渴找水,路过仓库时听见里面的“沙沙”声,掀开帘角一看,正好看到月光下的他——银白发丝泛着浅光,冰蓝眸子亮得像藏了星,手里的竹篮虽丑,却满是心意。
云舒没进去打扰,悄悄放下帘,心里又暖又疼,暗暗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教他,让他编出最漂亮的竹篮。
仓库里,墨渊还在认真编着,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散落的竹条上。那只歪歪扭扭的竹篮,藏着他最笨拙也最真挚的心意,正等着天亮后,送到他最在意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