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焚川刚将枭牧抱起时，手臂就被压得一沉。这重量绝非普通边牧该有的。
他低头打量，从前能轻松拢在怀里的小家伙，如今肩高已到他腰腹，站起来怕是能到胸口。
脊背线条比记忆里粗壮了不止一圈，肩胛骨在紧绷的皮毛下微微隆起，像藏着两团蓄势待发的力量，连带着脖颈都显得更粗壮，原本纤细的项圈此刻勒得有些紧，边缘嵌进厚实的肌肉里，留下浅浅一道痕。
黑白相间的毛发也变了模样，不再是从前柔软蓬松的一团，而是变得短密粗硬，像覆了层坚韧的短绒，摸上去带着点扎手的质感，在车库微光里泛着冷调的光泽。尤其是背部那片黑色毛发，竟隐隐透出些金属般的色泽，仿佛能抵御寻常刮蹭。
它的胸腔格外宽阔，呼吸时能看到肋骨轮廓在皮毛下缓缓起伏，比从前扩展了近一倍，连带着四肢也变得粗壮有力。
前腿肌肉线条清晰，受伤的地方虽淌着血，却能看出比从前粗了两圈的腿骨，爪子也长大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肉垫变得厚实，边缘还隐约露出点半透明的爪尖，像是能轻易刨开坚硬的地面。
最显眼的还是它拉长的尾部，比从前足足长出一截，让整张脸多了几分狼似的锐利。
但在看向枭焚川时，那琥珀色的瞳孔会微微放大，又透出熟悉的温顺。当它下意识张开嘴喘气时，甚至能看到口腔里的变化。
不仅犬齿长了近一倍，连臼齿都变得更粗壮，边缘泛着冷光，显然能轻易咬碎坚硬的东西。
可落在枭焚川手腕上的舌头，依旧带着熟悉的粗糙温热，只是面积也比从前大了一圈，一舔就盖住了大半只手。
尾巴也变了，不再是从前那条灵活摇摆的“白围脖”，而是变得更粗更长，尾尖的白毛依旧蓬松，却像条结实的鞭子，刚才在地上扫动时，带起的尘土比从前多了一倍，连水泥地面都被扫出淡淡的划痕。
“这体型……怕是能顶得上半头狼了。”墨研秋蹲在一旁，忍不住伸手比了比。
“你看它后肢肌肉，爆发力肯定惊人。”墨研秋有点震惊到了。
枭牧像是听到了夸奖，尾巴又轻轻扫了下地面，这次带起的风都比刚才更明显。枭焚川摸着它粗壮的脖颈，感受着掌心下坚实的肌肉，忽然觉得，这样的体型，或许正是它能在末世里活下来的底气。
墨研秋蹲下身，指尖悬在枭牧后背上方，能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从它身上散出，和自己操控的植物能量隐隐呼应，“伤口很深，但没感染。”
枭焚川没说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枭牧项圈上磨得发亮的铜铃。
怀里的边牧忽然轻轻挣了挣，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低低的呼噜声。枭焚川注意到，它的瞳孔在暗处微微收缩，呈出一种剔透的琥珀色，比从前更亮，也更……有灵性。
“你看它的眼睛。”墨研秋忽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丧尸的眼睛是浑浊的，像蒙着血雾，可它不一样。”
枭焚川抬眼，正对上枭牧望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有疼，有依赖，甚至有一丝后怕。和从前他晚归时，这孩子蹲在门口等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废墟里见到的那只变异猫。那家伙体型变得像小牛犊，爪子能轻易划开丧尸的头骨，却会在看到有人类小孩被丧尸追时，猛地扑过去将丧尸撞开。
那是三天前在城东的百货大楼废墟。
枭焚川和墨研秋正翻找着能用的物资，忽然听见三楼传来小孩的哭喊声。
循声跑上去时，正看见个穿碎花裙的小姑娘缩在童装区的货架后，面前站着两只摇摇晃晃的丧尸。看模样像是从前的售货员，腐烂的手指已经快碰到孩子的头发。
墨研秋的藤蔓刚要缠上去，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窜了出来。那东西落地时带起一阵风，枭焚川才看清是只猫。
但这只猫却大得吓人，身长快赶上半张单人床，通身漆黑的毛根根倒竖，像披了件蓬松的黑斗篷，四肢粗壮如幼豹，爪子弹出时闪着寒光，竟有半尺长。
它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两只丧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尾尖不耐烦地甩动着。没等枭焚川反应，它已经猛地扑向离孩子最近的丧尸。
庞大的身躯撞得对方一个趔趄，紧接着抬起前爪，锋利的爪子像镰刀似的划过丧尸脖颈。那坚硬的头骨在它爪下竟像脆骨般裂开，黑血溅了满地。
另一只丧尸被惊动，转身朝它抓来。黑猫却异常灵活，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扭出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避开攻击的同时，后爪狠狠蹬在丧尸胸口，借着反作用力跃回货架顶端。
它蹲在那里舔了舔爪尖的污血，琥珀色的眼睛扫过缩在角落的孩子，竟没有丝毫攻击性。
反而轻轻“喵喵喵～～”了几声，那声音也比寻常猫洪亮许多，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这……”墨研秋的藤蔓顿在半空，“它在护着那孩子？”
枭焚川也看呆了。他见过不少变异动物，大多对人类充满敌意，可这只黑猫，明明有撕碎一切的力量，却在面对弱小的人类幼崽时，选择了保护。
当时枭焚川只觉得是巧合，或许那孩子身上有什么吸引猫的东西。
可现在抱着枭牧，感受着它喉咙里熟悉的呼噜声，才忽然明白，那只黑猫眼里的清明，和枭牧此刻望着他的眼神，是一样的。
它们没有被灾难吞噬理智，反而在绝境里长出了更强大的力量，却依旧守着某种原始的善意。
“它们不是丧尸。”枭焚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轻轻按在枭牧渗血的前腿上，看着那伤口边缘的肌肉竟在微微蠕动，似乎在自行愈合。
“人类变成丧尸是失去理智的退化，可动物……它们好像和我们这些异能者一样，是在这场灾难里，进化了的那一方。”
枭牧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尖锐的犬齿擦过他的脖颈，却收得极轻，只留下一点温热的触感。
铜铃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末世里，竟显得格外安心。
墨研秋看着一人一犬，藤蔓在他掌心悄悄舒展：“看来，我们又多了个厉害的同伴啊。”
枭焚川低头，对上枭牧亮晶晶的眼睛，笑了。他知道，不管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他的牧牧，一直都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