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入口的断壁间,周军的旗帜插在血污之中,猎猎作响。周玥苛踩着碎石踏入宫门,陈威霖紧随其后,手中的舆图已被战火熏得发黑。
“主公,萧敛已率残部北遁。”陈威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据探报,他早有预谋,此行怕是要去北郡扶立幼主,意图以‘正统’之名操控朝纲。”
周玥苛嗤笑一声,一脚踢开地上的断矛:“螳臂当车罢了。他萧敛现在不过是丧家之犬,掀不起什么风浪。眼下最该提防的,是另外三方。”
“生曲攻破西城门后,已率军向皇城靠拢,想必很快便到。”陈威霖屈指清点,“商行舟本在来京的路上,却在十里外接到急报——临江城遭武庆洋奇袭,还有一位高超剑客相助,他已掉头回援。”
“剑客?”周玥苛挑眉。
“正是。”陈威霖点头,“听说是从昆仑学成归来的大夏大皇子,夏凌霄。”
“夏海涛倒是好福气。”周玥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三个子女,夏清言镇守南门,夏凝雪坐守京城,这夏凌霄更是隐于昆仑,一出山便搅动风云,皆非等闲之辈。”他话锋一转,“对了,夏清言现在何处?”
“离京城已不足半日路程。”陈威霖看向皇城深处,“主公需抓紧时间攻入内宫,另派精兵守住各城门,绝不能让他入城!”
周玥苛重重点头:“传令下去,全军突进,目标奉天殿!”
雪宁宫内,药香与血腥气交织。颜良单膝跪地,甲胄上的血珠顺着棱角滴落,砸在金砖上晕开细小的红痕:“女帝陛下,京城守不住了!城内尚有数千禁卫军,末将愿与文丑护您杀出重围,北投北郡!”
床榻上,夏凝雪缓缓睁开眼,脸色虽仍苍白,却已褪去之前的灰败。郑太医扶着她坐起身,低声道:“陛下,体内热毒已清,只是强撑伤及根本,万不可再动用霜雪之力。依老臣看,便依颜将军之计吧……”
夏凝雪的手轻轻搭在床沿,指尖冰凉。“雪曾言,京城在,雪儿在;京城亡,雪儿绝不偷生。”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当初若非我心软放走盗贼,致使八鼎尽失,大夏气运衰竭,何至于群魔入侵,百姓遭此劫难……”
她看向颜良,眼中闪过一丝歉疚:“颜将军是北郡上将,京城能守到今日,全赖你们兄弟。如今城破,你们不必再守这残城,回北郡去吧,那里还有大夏的根基。”
“陛下!”颜良猛地叩首,额头撞得金砖作响,“生为大夏之将,当怀誓死报君之念!今君欲血战到底,末将愿以命相陪!”他转身对殿外喝令,“文丑!随我护陛下前往奉天殿!”
文丑应声而入,手中长戟斜指地面,甲胄上的血污映着他坚毅的脸。“请陛下起驾!”
夏凝雪在郑太医的搀扶下起身,凤袍拖过地面,扫过散落的药碗碎片。“去奉天殿。”她轻声道,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却异常坚定。
殿外早已尸横遍野,周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颜良文丑在前开路,长戟翻飞间,将冲来的周军士兵挑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快至奉天殿时,一支周军拦住去路,为首的将领手持青龙大刀,正是薛往。
“颜良文丑!”薛往勒马而立,大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早闻二位是北境霸主,在下薛往,字云先,愿讨教高招!”
颜良文丑对视一眼,长戟同时刺出,戟尖带着破风之声直取薛往面门。薛往横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两人手臂发麻。初战便显差距,颜良文丑只得凭借多年配合的默契,一攻一守,勉强与之周旋。
奉天殿内,烛火摇曳,映着空荡荡的朝班之位。夏凝雪走到龙椅前,仰头望着上方象征九州一统的图腾——那是太祖武皇帝横扫六合后,命人镌刻的山河图,如今已蒙尘。
“上古之初,人族部落林立,攻伐不休,西境魔族肆虐。”她轻声呢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太祖励精图治,逐魔于关外,创此大夏,天降神鼎以颂其功。后铸八大子鼎,护佑九州……雪对不起先祖的千秋基业,愿以此身,殉葬京城!”
她猛地一掌拍向龙椅扶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龙座下方竟浮出一块通体血红的玉印,印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隐隐有血气流转。
夏凝雪拿起玉玺,将残余的霜雪之力缓缓注入其中,血色玉印突然发出一阵嗡鸣。她看向一旁震惊的郑太医,眼神凝重:“郑太医,你的忠心,雪心知肚明。有些事,你需如实相告。”
郑太医含泪拜倒:“臣……知无不言。”
“此印名为传国玉玺,”夏凝雪抚摸着玉印上的纹路,“听说是你郑氏先祖以血玉雕琢,本想让它如镇世神鼎般护佑九州。可大夏上下,知晓此印存在者,唯有历代皇帝与郑氏后人。你可知为何?”
郑太医身体一颤,声音带着颤音:“当年先祖随太祖征伐八部,偶得一块碧玉,名‘死亡碧玺’,其上铭文曰:‘集死亡之气,化碧为红,可塑灵脉,威力无穷’。”
他顿了顿,似在回忆那段尘封的往事:“每次战后,先祖都会以碧玺吸收死气。待九州一统,碧玺已彻底化为血玺,献于太祖。太祖言此物以血气为食,恐非善物,欲毁之。先祖力谏,言其威力无穷,或可在危局中力挽狂澜,遂留作传国至宝。”
“可太祖常做噩梦,梦见血玺吞噬生魂。”郑太医的声音更低了,“先祖便设下法阵将其封印,自此之后,玉玺便从世人眼中消失,只在历任皇帝与郑氏后人中口耳相传。”
夏凝雪握紧血玺,玉印的温度竟越来越高,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其中嘶吼。她看向殿外传来的厮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或许,这以死气铸就的至宝,正是此刻破局的关键。
殿外,颜良文丑已渐落下风,长戟上的寒光越来越暗。薛往的青龙大刀挥出一道刀气,将两人震退数步,嘴角同时溢出血丝。
夏凝雪望着他们浴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玺,轻声道:“太祖,雪儿不孝……但为了大夏最后的尊严,只能动用此物了。”
血玺上的血气骤然暴涨,染红了她的指尖,也染红了奉天殿的烛火。一场以死亡之气为引的惊天变数,即将在这座倾颓的皇城中,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