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绵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很久都没有睡意。身下的床板硬得硌人，薄毯也抵御不了多少寒意。
她听着墙边谷幕平稳却清晰的呼吸声，知道她也没睡着。
她想说些什么。
【警告：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发生偏离。】
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毫无预兆地炸响在谷幕的脑海里。
【原定剧情：女主角接受男主角周贺然的胁迫，成为其“跟班”，此为基础互动模式，将触发后续一系列校园日常、冲突及感情升温事件。】
【当前剧情：因宿主干预，胁迫环节中断，基础互动模式未能建立。】
【剧情修复度上限调整为95%。请注意，此关键节点的缺失将导致后续大量衍生剧情无法自然触发，极大增加修复难度。】
谷幕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烦躁。
修复度上限还他妈能往下调？
意思是她之前累死累活，不仅白干，还倒扣了？
“我操……”她没忍住，低低骂出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床上的路绵吓得一颤，猛地屏住呼吸，以为自己哪里惹到了她。
谷幕没理会路绵的恐惧，她所有的火气都冲着脑子里那玩意去了。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问：“那你他妈倒是告诉我，这积分有什么用？老子拼死拼活赚这点分，能换钱吗？能让我一拳把那姓周的小子揍趴下吗？还是能让我立刻滚出这个鬼地方？！”
她本来没指望这破系统能回答，纯粹是怒火攻心下的发泄。
没想到，系统竟然真的回应了，依旧是那副毫无波动的机械音。
【积分可用于兑换本位面流通货币（汇率：1积分=100元人民币）。】
【积分可用于兑换一次性状态强化（如：体力短暂提升、痛觉屏蔽、基础格斗技巧灌输等），效果及持续时间视兑换积分多少而定。】
【积分可用于兑换有限度的剧情提示。】
【积分不可直接用于攻击本位面角色或脱离本位面。】
谷幕愣住了。
能换钱？！
还能换那种……听起来像是打架外挂的东西？
她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有了钱，她至少不用再去便利店熬通宵，不用为打车费肉疼。
而那些状态强化……虽然不能直接揍人，但下次再遇到麻烦，或许能让她轻松点？
这破系统总算说了点人话。虽然那95%的修复度上限让她不太好受，但至少眼前有了点看得见的奔头。
她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
她需要积分，需要很多积分。而积分，显然和床上那个吓坏了的小麻烦精直接挂钩。
保护她，别让她死了，别让她情绪崩溃，就能拿分。
然后拿分换钱，换能让自己好过点的东西。
这笔交易，似乎没那么亏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但脑子却清醒了不少。
这张冰冷的床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床上的路绵听到她那声咒骂后就没再听到动静，心里更加忐忑。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想看看墙边的人，却只看到一个一动不动的轮廓。
她不敢出声，只好重新躺好，把薄毯拉高一些，盖住半张脸。
谷幕刚才和系统的对话，她自然听不到。她只知道，那个看起来又凶又冷的人，似乎因为什么原因非常生气。
是因为自己吗？因为自己给她惹了麻烦？因为她不得不收留自己？
一种微妙的愧疚和不安漫上心头，混杂着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依赖，让她更加难以入睡。
夜更深了。
谷幕在脑子里反复盘算着积分兑换的事情，睡意全无。
路绵则在各种混乱的思绪和猜测中辗转反侧。
直到后半夜，极度的疲惫才终于战胜了一切。
路绵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不安稳的睡眠。谷幕也靠着墙壁，脑袋一点一点，最终也扛不住，沉沉睡去。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错而轻浅的呼吸声。
天色灰蒙蒙地透进窗户。
谷幕醒了。
脖子和后背因为靠着墙睡而僵硬酸痛，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她皱着眉活动了一下脖颈，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床上的路绵还蜷缩着睡着，薄毯盖到了鼻尖，只露出闭着的眼睛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睡梦里她似乎也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
谷幕没叫醒她。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
走到桌边，看着昨晚剩下的那点面条和鸡蛋，肚子又叫了起来。她拎起热水壶，依旧是空的。
得烧点水。她拿起那个小电炉，又顿住了。换钱。
这个念头清晰地冒了出来。她立刻在心里默念：“系统，兑换积分。先换……100块。”
【收到指令。消耗1积分，兑换人民币100元。请指定接收方式。】
谷幕愣了一下，指定方式？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空瘪的裤兜。
几乎就在同时，她感觉到裤兜里微微一硌。她伸手进去，摸到了一张崭新的一百元纸币。
真的能换！
一种踏实感短暂地冲散了她早起的不适和烦躁。
虽然只有一百块，但这意味着她不必立刻再去面对陶知那些人或是便利店的夜班。她捏着那张纸币，指尖感受着真实的触感。
她把钱仔细收好，这才接水，插上电炉。烧水的声音呜呜地响起来，在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床上的路绵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很快被认出环境的惊慌取代，她猛地坐起身，薄毯从身上滑落。
“醒了就起来。”谷幕头也没回，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烧水了，一会儿吃面。”
路绵看着谷幕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冒着热气的小电炉，有些手足无措。
她慌忙叠好薄毯，从床上下来，站在一边，小声说：“我……我来煮吧。”
谷幕回头瞥了她一眼，没反对，让开了位置。
路绵走过去，动作比谷幕熟练些，她把剩下的面条拿出来，又拿出一个鸡蛋。水很快烧开，她小心地把面条放进去，用筷子轻轻搅散。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面条在沸水里翻滚的声音。
谷幕靠在桌边，看着路绵专注的侧脸和略显笨拙但认真的动作，忽然开口，语气没什么起伏：“今天放学，直接回去。”
路绵搅动面条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
“别在外面瞎晃。”谷幕又加了一句，是命令，“更别去没人的地方。”
路绵的肩膀缩了一下。她低着头，看着锅里翻滚的白沫，声音细弱：“……知道了。”
面条很快煮好。路绵把面条捞进两个碗里，又把那个唯一的荷包蛋仔细地分成两半，一半放进一个碗里，另一半迟疑了一下，也放进了同一个碗，然后把这碗推给了谷幕。
谷幕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半个鸡蛋，没说什么，端起来就吃。
吃完简单的早餐，谷幕拿出兜里的钱，抽出一张20的，递给路绵：“车费。”
路绵看着那张钞票，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摇头，把手背到身后：“不、不用……我走回去就行……”
“拿着。”谷幕语气不容拒绝，直接把钱塞进她校服口袋，“别磨蹭，上学要迟到了。”
路绵摸着口袋里那张纸币，指尖蜷缩了一下，低下头：“……谢谢。”
“赶紧走。”谷幕不耐烦地挥挥手。
路绵穿上那件宽大的皮外套，抱着自己的书包，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门。
铁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屋里瞬间只剩下谷幕一个人，还有桌上两只空碗。安静再次笼罩下来，却比之前更显得空荡。
谷幕没去收拾碗筷。她走到窗边，撩开报纸缝隙，看着楼下。
过了一会儿，看到那个穿着不合身外套的瘦小身影走出楼道，低着头，快步融入了清晨稀疏的人流，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她放下手，转身看着这个依旧杂乱的房间。
有了能换钱的路子，眼前的困境似乎缓解了一点，但那种被无形绳索捆绑着，不得不和一个麻烦精捆绑在一起的憋闷感，却丝毫未减。
她需要更多积分。
而积分，意味着她得确保路绵活着，情绪稳定，并且……妈的，还得尽量把她往那个姓周的小子身边推。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
那小子是什么人啊，看着就吊儿郎当的。
这都什么事。
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开始动手收拾碗筷。
冰凉的水冲在手上，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日子还得过。至少现在，她能用积分换点喘息的空间。
洗完碗，她看着手里剩下的钱，决定出去一趟。她需要买点像样的食物，或许……再买包烟。
锁上门，走下楼梯。清晨的空气依旧寒冷，但口袋里那点实实在在的钞票，让她踏出的每一步，稍微有了点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