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
路绵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关于叶语的空白档案。
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彰显着她内心的不耐。
姐姐出门了，去见那个毛悦。
她知道。她甚至能猜到她们会谈些什么。
这种被排除在姐姐世界之外的感觉，让她心头烦躁。
不能再等了。既然常规手段查不到，那就用非常规的。
她拿起电话，叫人去查叶语今天下午会去哪里。
效率很高。
不过半小时，一份简要报告传了过来。叶语，近期频繁出入城东一家名为迷域的酒吧，通常会在下午两三点后出现。
路绵看着报告，皱了皱眉。
然后她起身，走向衣帽间。
她挑了一件黑色丝质衬衫，领口微敞，套了件简洁的白色外套，搭配修身的黑色长裤和同色短靴。
简洁，利落，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禁欲感。
她将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淡化了几分平日里的强势。
她没有带任何人。这件事，她要亲自处理。
迷域酒吧隐匿在一条不算繁华的街巷深处，门头低调，内里却别有洞天。
震耳欲聋的音乐撞击着鼓膜，斑斓闪烁的灯光切割着空气，舞池里扭动的身躯和空气中弥漫的酒精与香水味，共同构成一幅沉沦的画卷。
路绵的出现，像一滴冰水落入滚油，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她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那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和精致得过分的容貌，让她如同误入凡间的精灵。
她没在意那些视线，径直走到能俯瞰大半个场子的卡座，点了一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晃，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很快，便有胆大的人上前搭讪。
“美女，一个人？赏脸喝一杯？”一个男人端着酒杯过来。
路绵眼皮都未抬，把他当空气。
男人被她冷落，悻悻地离开了。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打扮中性，气场很强的帅姐，直接在她对面坐下，眼神带着欣赏。
“妹妹，看你很特别，交个朋友？”
路绵终于抬眸，目光在对方身上扫。
“没兴趣。”
接连几个上来搭讪的人，无论男女，都被她毫不留情地回绝了回去。
路绵微微蹙眉，这里的嘈杂和这些烦人的苍蝇让她有点厌烦了。她开始考虑是否要换个更隐蔽的位置，或者干脆换个方式。
就在这时，吧台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路绵的目光随意扫过去，顿了顿。
目标出现了。
叶语。依旧是那身标志性放荡不羁的打扮，蓝色的短发在迷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妖异。
她似乎已经喝了一会儿，脚步带着微醺的虚浮，脸上泛着红晕，正跟酒保笑着说什么，眼神迷离，少了些白天见到时的冰冷，多了几分放纵的慵懒。
叶语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场内扫视，最终，定格在了路绵这个方向。
四目相对。
路绵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在那双带着醉意的眼睛看过来时，极其轻微地勾了下唇角，随即又恢复了淡漠，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弧度只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她优雅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威士忌，视线落在舞池中，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
果然，这回应像鱼饵一样，吸引了那条好奇的鱼。
叶语推开身边凑过来的人，摇摇晃晃地朝着路绵的卡座走了过来。
她一只手撑在桌沿，俯下身，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路绵的耳廓，声音带着一丝撩拨。
“嘿，姐姐……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
路绵缓缓转过头，近距离地打量着这张让姐姐烦恼的脸。
醉意模糊了她眼底原本的叛逆，此刻看起来有几分懵懂。
路绵心中厌恶更甚，但脸上却绽开一个浅笑。
“确实有点无聊。”她的声音放得轻柔，与刚才对待其他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叶语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自来熟地在路绵对面坐下：“我就说嘛，看你坐这儿半天了，谁都不理。”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不过，我喜欢挑战高难度。”
路绵面上却配合地露出被冒犯又有点被取悦的微妙表情，她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语气带着点玩味。
“哦？那你打算怎么挑战？”
“聊聊天嘛。”叶语歪着头，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看她，“我觉得……我们挺投缘的。”
“投缘？”路绵挑眉，晃着手中的酒杯，“我们才第一次见。”
“感觉，懂吗？”叶语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感觉对了，一眼就够了。就像我们本该认识一样。”
这话听着别有深意。
路绵胃里涌上来些反胃感，脸上笑容不变：“你很会说话。”
“实话实说嘛。”叶语笑嘻嘻地，伸手想去拿路绵的酒杯，“给我尝尝你的……？”
路绵手腕微微一转，避开了她的手指。
“我的酒，不喜欢别人碰。”语气不算重，但不容置疑。
叶语愣了一下，非但没生气，反而很喜欢路绵这种强势。
她收回手，舔了舔嘴唇，眼神更加大胆地在路绵脸上流连。
“有个性。我更喜欢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叶语显然很擅长这种场合的调情，话语大胆又带着暗示。
路绵则扮演着一个看似被吸引，又保持着适当距离的神秘美人，偶尔回应一句，或是一个眼神，都让叶语更加兴致盎然。
酒意上头，叶语的话也越来越多，从酒吧趣事扯到艺术见解，天马行空。路绵耐心地听着，偶尔附和，心思却全在如何将这条鱼稳稳钓上岸。
时机差不多了。
路绵看着叶语越来越迷离的眼神和泛红的脸颊，状似无意地提议。
“这里太吵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喝一杯吗？”她想了想，补充道，“去我那里。”
她发出邀请，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叶语闻言，醉眼朦胧地看向路绵，目光在她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琥珀瞳孔上停留了几秒。
酒吧嘈杂的音乐和光影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她像是被那双浅色眼底深处的东西蛊惑了。
她扯起一个有点邪气的笑容，干脆利落地点头。
“行啊。”
干脆得仿佛早已等待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