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川千濑从梦中醒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熟悉的小房间——然后,她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在窗边矗立着一个不应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只……生物?或者说,更像是一件活着的钢铁雕塑。
它大约有大型犬大小,外形酷似一只矫健的翼龙,通体覆盖着金色的鳞甲,头部呈流线型,喙部尖锐,一双机械结构的眼睛闪烁着温和的光芒,正静静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它没有明显的翅膀,但背部有着类似翼龙骨膜的折叠结构,边缘锐利如刀。
千濑猛地坐起身,抓紧被子缩到床角,惊恐万分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是怪兽!它怎么进来的?要攻击她吗?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那只金色的机械翼龙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精密齿轮转动的咔哒声,琥珀色的眼睛光芒闪烁了一下,竟透出一种温顺的好奇神色。
千濑鼓起毕生勇气,用颤抖的声音试探着问:“你……你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机械翼龙似乎听懂了,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用坚硬的喙部轻轻碰了碰千濑散落在床沿的一只毛绒玩偶,然后抬起头看着她,眼神仿佛在等待指示。
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千濑的脑海:它在表示友好?或者,在回应她?
她强压着恐惧,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发出指令,声音依旧发颤:“后退一点?到、到墙边去?”
机械翼龙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后退了几步,直到身体轻轻靠在墙壁上,然后再次安静下来,目光依旧落在千濑身上。
千濑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但这次不仅仅是恐惧,更多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它听得懂她的话!而且……在服从?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挪近。
机械翼龙没有任何敌意举动,甚至当千濑伸出手时,它也没有任何躲闪。
惊吓过后,一种困惑和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只怪兽,出现在她的房间,而且……顺从她?
“你……你以后,就叫煌翼炎龙好了!”
千濑看着它在晨光中流淌着金色光辉的鳞甲,脱口而出,仿佛这个名字早已注定。
煌翼炎龙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它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明亮了几分,发出了一声更清晰的、带着认可意味的鸣叫。
几天后,不如归台高中校园里弥漫着节日前特有的躁动气氛,走廊公告栏上贴出了醒目的海报——一年一度的学园祭烟火大会即将在周末举行。
“梦芽,学园祭的烟火晚会,你会去吗?”
麻中蓬略带紧张地问坐在对面的南梦芽。
南梦芽闻言点了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嗯,会去,听说今年的规模比往年大。”
蓬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那太好了!我们可以……”
他的话被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打断:“学园祭和烟火大会吗?听起来很有趣,可以加我一个吗?”
两人抬头,看到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旁,表情一如既往地缺乏变化。
蓬和梦芽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犹豫,让这个怪兽优生思想成员参与这种集体活动?风险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米内的人都听得清楚:
“喂,小子,你眼睛是摆设吗?没看见人家不乐意带你玩?脸皮厚也要有个限度吧?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沈夜晃悠着走过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上下打量着沉,像是看一件垃圾。
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目光转向沈夜,平静地回应:“学校是公共场所,我有权参与任何公开活动,沈夜同学,你的态度很不友好。”
“友好?”
沈夜嗤笑一声,逼近一步,几乎与沉脸贴脸,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威胁性。
“我对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需要什么友好?是不是我平时只打怪兽,没打过你,所以想试试?
想找事现在就可以,我奉陪到底,正好活动活动筋骨,顺手把你们这些碍眼的垃圾清理干净。”
面对沈夜的挑衅,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沈夜一眼,又瞥了一眼表情紧张的蓬和梦芽,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沉消失在走廊尽头,蓬才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对沈夜说:“沈夜,你刚才太冲动了!万一激怒他怎么办?”
“激怒?”
沈夜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那不是更好?我巴不得他先动手,正好名正言顺地把他和他那帮同伙一锅端了,省得天天提防,你以为我像你们,打架还要找理由?”
他不再理会蓬的担忧,转而看向梦芽,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烟火晚会是吧?听起来挺热闹,就你们几个去多没意思,把失马大叔还有历也叫上呗,人多才好玩。”
蓬觉得有道理,赶紧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麻中蓬:周末学校有烟火大会,大家有时间一起来玩吗?”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失马:好,周末没有安排,我会到场。”
“山中历:烟火大会?有吃的吗?算我一个。”
“千濑:哇!烟火大会!我要去我要去!一定很漂亮!”
看到大家都响应,蓬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暂时将沉的插曲抛在了脑后。
几天后的傍晚,训练场内,千濑拖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走进了训练场。
失马正在一旁检查电光机王的组件,看到千濑和她手里那个与娇小身材不符的大箱子,有些疑惑地问:“千濑,你拖的这是什么?搬家吗?”
“啊?没、没什么!”
千濑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把箱子往身后藏了藏,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强作镇定,“是一些……私人物品!对,私人物品!”
失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继续手头的工作。
千濑犹豫了很久,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失马身边,用很小的声音,像是随口一问般说道:
“失马先生,我问你个问题哦,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只怪兽,它从来不伤害人,还很听话,能帮人类的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要消灭它?”
失马闻言顿住了,他直起身,转过头,目光严肃地看向千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千濑,还记得之前的扎伊翁吗?它最初看起来也只是恶作剧,但后来呢?怪兽就是怪兽,它们的本质是混乱和破坏。
只要它们存在,就对人类世界构成威胁。一旦确认其对人类造成危害,无论初衷如何,就得第一时间将其打倒!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
失马这番话本是出于队长的责任感和对过往教训的总结,语气不免有些严厉。
千濑被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吓到了,小脸瞬间变得苍白,抱着箱子的手微微发抖,低下头不敢看失马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我、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沈夜懒洋洋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哟,开会呢?聊什么这么严肃?”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亮黄色的瞳孔在千濑和她那个显眼的大箱子上扫过,最后落在失马脸上。
失马没多想,直接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千濑刚才问,如果有不伤人的听话怪兽,能不能留下,我告诉她不行,必须消灭。”
沈夜听完,眉梢微微一挑,他看向垂头丧气的千濑,觉得肯定有事。
千濑这丫头,平时神经大条,怎么会突然问这种假设性的、而且如此具体的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正想再试探两句,千濑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语速飞快地说:
“我、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先、先走了!”
说完,她几乎是抢过那个大箱子,手忙脚乱、异常吃力地拖着它,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训练场,背影仓促得近乎狼狈。
沈夜看着千濑消失的方向,没有去追,只是眼中玩味的神色更浓了。他心念微动,一道极其黯淡的影子,黑暗飞翼,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通过黑暗飞翼共享的视觉,沈夜看到了训练场外几个街区后巷中的一幕:
千濑拖着的那个大箱子,似乎是因为她跑得太急,撞到了墙角,劣质的外壳刺啦一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从裂缝中爆发出来!伴随一声压抑的、却充满力量的嘶鸣,箱子在光芒中彻底破碎!
那个原本只有大型犬大小的煌翼炎龙,身体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转眼间,它已经变成了一头名副其实的、散发着高温和威压的巨型机械翼龙!
更让沈夜注意的是,煌翼炎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暴戾之气,它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千濑,然后小心翼翼将她叼起,轻轻放在自己的背脊上。
下一刻,煌翼炎龙四肢发力,巨大的膜翼猛地一扇,卷起一阵狂风,带着背上的千濑冲天而起,在傍晚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金红色的轨迹,向着城市远空翱翔而去。
共享视野断开,沈夜站在训练场内,脸上露出了意料之内的冷笑,他低声自语,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呵,原来如此,飞鸟川千濑藏了只这么大的宠物啊,怪不得会问那种蠢问题,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