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芙蓉山庄是顾芙的资产,那么顾芙一句“我爱你”,就是林战这辈子最珍贵、且唯一的财产。
他爱死了顾芙的笑,更爱惨了顾芙的哭;两个人在树林里湿了所有衣衫。
傍晚树林里吹着略微阴凉的风,林战搂着顾芙,顾芙紧紧挂在林战身上,一遍遍喊着林战的名字──
“林战……林战……”
我爱你于我喊你一声林战。
林战搂紧顾芙,听着她的声音,心涨得满满。
若水果然是聪慧的,给顾芙准备了衣服、香胰子;两人天地为证的一场奋战,以林战抱着顾芙来到溪水处沐浴……
溪水毕竟冰冷,本来只是想擦拭一下就好,可谁知顾芙一调皮,“擦枪走火”,清洌的溪水也浇不熄两人复燃的热情。
“你不当人!”顾芙懊恼瘫在林战怀里。
林战只是笑,笑着一边吻她,一边给她擦洗。
两人换了衣裳,当顾芙完全整理好自己,林战已经烤好一只最大的飞禽,配着若水准备的大饼,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林战说这里是他带人来种茶园的时候发现的:“这里是山庄的至高点,这里可以览观长江以北。”
顾芙看向林战,果然,这人军人出身,到一个地方一定要观察地势,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骑马回程,好几只猎物在林战背后晃着。
顾芙问:“林战,高承安去高丽征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担心吗?”
毕竟高丽挑衅的,正是夜狼族。从那些投奔顾芙的难民口中得知,现在北方一年比一年不安稳,现在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难民南逃的愈来愈多,芙蓉山庄已经没有地可以租给难民了。
林战靠前亲了亲顾芙的脸颊:“我只担心你;你好,我就好。”
自从顾芙享受到射箭的快乐,平时她没事,也就和严家兄弟、范家兄弟、大小石子一起练武、学射箭;顾芙上一世和爷爷学过擒拿和空手道,虽是花拳绣腿,但耍起来还是有模有样,让林战眼睛一亮。
顾芙自从白玉城被劫那次,就有重新拾武的打算,现在北方混沌不明,更不敢轻视;她不求能上阵杀敌,至少要能在关键的时候保护自己。
记得有一次她和林战在一起,两人缠绵,林战说他本来不在乎命长不长,可后来却怕命不够长,因为他想和她厮守;如今她也一样,必须好好保护自己。
此刻她有芙蓉山庄、有林战,日子过得美滋滋,她要和林战滚一辈子的床单。
林战箭术简直到了百步穿杨的地步,不论正手、反手、奔射、骑射,都能做到箭无虚发,顾芙便早上处理庄务、读书,下午和他练习骑射。
当然,他们也会骑马到他们的“欲望城市”,每次顾芙让若水帮她准备衣服,若水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让顾芙臊得慌。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院里花生一拔一大把,顾芙之前尝到了榨油的甜头,立刻又让人将这些花生拿去榨油,让陈琤送到扬州去卖;没几天,又是三百多两入账,她立刻和陈琤二一添作五一分,床头抽屉锁着的木匣子又多了一百多两银票;再加上之前野蜂蜜赚来的钱,登时有了底气,想着夏天到了,找了范大娘来,讨论看能不能种西瓜。
顾芙爱吃西瓜,而西瓜在大晋可是昂贵水果,平常人不太敢享受,可芙蓉山庄什么没有,就是地多;范大又去问石福,石福说气候和土壤都适合,如果能种等于是种黄金!
顾芙听了第二天就让范大去买种子。
顾芙算来算去,每天算盘拨不停,钱每分都得花在刀口上。北方局势不稳,粮仓一定要建,要买磨、脱粒筛……她要养活这三四百人一直到八月收成那天。
在林战的陪伴下,顾芙心渐渐安定下来,每天规规矩矩读书习武;初夏整个江南开始热起来,幸好芙园就在江边,园子里又都是上百年的古树,赫然成为一大避暑胜地。
到了五月,顾芙收到高承安的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他告诉顾芙他正在征战高丽,战况险峻,现实比他想象的困难。
顾芙看他写着某处已经有多少人折损、哪里又有多少士兵遭埋伏,哪里局势诡谲……她找了林战一起看。
“玛尔山本来是高丽和夜狼族的分界。”林战在纸上简略画出地图,顾芙边看边道:“你们夜狼族现在还在那里吗?”
“我在族中时,有一支分支在玛尔山附近流窜,这些年应该是壮大起来,所以让高丽忌惮了。”
顾芙点头:“你觉得谁会赢?”
想不到林战看了信良久,竟沉默不语。
顾芙心里一沉。
林战牵着她的手走到外边,在泥地上用竹枝画了两座大山、一条河:“高承安他们在玛尔山里中埋伏,出来之后,这里是一大片湿地,夏天一到,湿地变成沼泽,会增加行军的困难。”
顾芙出身军政世家,一听就明白。
林战又道:“高承安的处境其实十分凶险,只是他在信里避重就轻,如果补给线拉长,等到入秋,全军最好速战速决,否则一旦拖入冬,怕整个军队都会交代在那里。”
“没有转圜余地?”
林战丢了竹枝:“高丽王今年虽然已经七十,就看他是否亲征。”
“亲征如何?不亲征又如何?”
林战认真凝视着泥地上的地图:“若高丽王亲征,高承安必败。”他抬头看向顾芙:“朝廷对高丽太掉以轻心。高丽虽是小国,但高丽王四十年前曾对战乌孙,七战七捷;夜狼族此时的领袖是傅卢,以他的战斗力居然要和高丽僵持这么久,就知道高丽王出动了。”
顾芙点头,又问:“那你觉得高承安怎样才能打赢?”
林战眯觑着眼看她。
顾芙几乎失笑,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酸!”
“你这么关心他,我不舒服。”
顾芙见没人,偷偷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眨眨眼,用大拇指和食指给他比心:“林战,爱你喔。”
林战“噗”一声失笑,投降道:“先决条件:不能拖。拖愈久,变数愈大;战线拉太长,容易被高丽和夜狼乘虚而入打劫粮草,到了冬天,北地是会冻死人的。”
他眯眼:“如果朝廷又拖他粮草,你说──”
顾芙有点焦急:“如果你是高承安呢?”
林战反问:“如果你是高承安呢?”
顾芙不可一世拿起地上竹枝,比画地上地图:“我会联合夜狼进军高丽。”她看向林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战蓝眸晶湛,看来她与他英雄所见略同;林战又道:“夜狼东山部的首领名叫沙野,他很孝顺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夜狼族唯一随族人行动的女性,也十分有心计。如果高承安能认她做干娘,就一定能助军队化险为夷。”
顾芙一脸不可能:“高承安是大晋皇子,怎可能随便认人做干娘?”
“夜狼人出生后和母亲相处时间不多,所以男人们会让儿子认一个物品当母亲,有的认山川、有的认雪狼、甚至认一颗石头,求不容易夭折的意思。”
顾芙点头,晚上回书房,把和林战交谈的话写进信里告诉高承安,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天气愈来愈热,热得顾芙都不想出门了,只会在傍晚时分,让林战骑着马,陪她一起去看地;六月佃户们已经在培晚稻的秧,她有点担心早稻的收成,不过几个佃户都告诉她芙蓉山庄的地好,上半年又风调雨顺,收成差不了,让她安了不少心。
顾芙仔细看书,再观察稻穗和书里的描写,心想一亩田产百余斤的稻应该不成问题,就算赚不了多少钱,但应当够吃,这时候她才彻底安了心。
六月初她去扬州府一趟,很多人都在说今年乡试会提前到六月,顾芙和李峤这几天都加紧准备着。
顾芙之前告诉顾邈说不上京不科举了,但其实她自己也清楚,种地她不会,而庄里因为有陈琤,她其实十分轻松,只要拨拨算盘、像个寨主巡视一下领地就行;而想经商,把东西卖出去,还是得有官路。
周翊之前介绍的两个药铺和胭脂铺老板,在五月的时候已经开始向她订货;李老爹的金疮药和紫草膏很受京城欢迎,当然这也有顾芙审美的功劳;她去镇上一家烧窑作坊特定的大小瓷瓶,雅致得让京城权贵爱不释手。
李老爹大受肯定后,又和顾芙讨论可以开发哪些药膏,说芙蓉山庄简直就是一座宝藏,顾芙听了眼里都冒着钱符号,不过顾芙着眼女眷商机,让李老爹研究一些美白、淡斑、还有几款防蚊虫叮咬、消肿的良药,这是后话。
不过顾芙未雨绸缪,说金创药不管销路如何,芙蓉山庄都必须囤货;她之前就准备了一大批药,随信一并给信使,让他交给高灿。
顾芙闲来无事,当然就是看书。
陈琤去帮顾芙缴交乡试的银两,回来说江城府的人透露,顾莳也要去考乡试。
顾芙挑眉,渣爹这钱应该花了不少,顾莳竟直接跳过秀才,要考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