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金满楼那百两黄金的擂台,被个抱娃的妇人给拿下了!”
“真的假的?就是方才往后厨钻的那个?看着平平无奇啊!”
“骗你作甚?刘管事亲自把银票递过去的,我亲眼瞧见那银票上的数字,晃得人眼都花了!”
议论声嗡嗡地追着她走,有人还伸长脖子往她布篓子上瞟,想看看那百两黄金藏在哪处。
元沁瑶只当没听见,抱着安安脚步不停。
刚拐过街角,就被一阵急促的吆喝声截住了去路。
“走过路过别错过!旧书贱卖了——”
“都是正经印的好书,便宜出了啊——”
只见街边一家挂着“文海轩”木牌的铺子前,几个伙计正搬着摞得老高的书往外摆,书堆上蒙着层灰,有的书页边缘发了霉,透着股潮湿的霉味。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想来是老板,正蹲在门槛上唉声叹气,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爹,又来客人了!”一个机灵点的伙计眼尖,瞅见元沁瑶背着鼓鼓囊囊的布篓子,料定是个有钱的,立马甩开嗓子喊,“这位娘子,来看看?都是好书本子,给小公子买两本瞧瞧?”
元沁瑶本想绕开。
那伙计却几步窜过来,张开胳膊拦在她面前,脸上堆着笑:“您看,这书都是前阵子收来的,原本想赚点小钱,哪成想淋了场雨,潮了点,其实不耽误看!给小公子买几本,将来定是个读书人!”
他说着,还往元沁瑶怀里的安安瞅了瞅。
安安被吵醒,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
元沁瑶拍了拍安安的背,抬眼看向那伙计,嘴角勾了勾:“你觉得他?”她指了指怀里叼着手指的娃娃,“这连屎尿都控制不住的小家伙,看得懂哪门子书?”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噗嗤”笑出了声。
那伙计脸上的笑僵了僵,又赶紧道:“现在看不懂,将来总能看嘛!先备着……”
“备着?”元沁瑶挑眉,“买回去是给他擦屁股,还是当柴烧?真要当柴烧,这潮乎乎的,怕是烧完一灶菜都熟不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大了,有人还跟着起哄:“小李子,人家说得在理,你这书当柴烧都嫌湿!”
那叫小李子的伙计脸涨得通红,急得摆手:“您这话说的!这可是书!里面都是字儿!擦屁股也太……太糟践东西了!”
他眼珠一转,又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些,“实不相瞒,这些书我们压了本钱,再放着就全烂了。您要是诚心要,给个实在价,多买些,我给您算便宜点!”
这时,蹲在门槛上的老板也站起身,搓着手走过来,打量着元沁瑶:“这位姑娘,不瞒您说,这二百多本书,原本想卖个好价钱,如今……唉,您要是全要了,我给您算便宜。”
元沁瑶瞥了眼那些书,虽然潮了些,边角也磨损了,但大多是些启蒙的三字经、百家姓,还有几本杂记和农桑书,翻了翻,字迹还算清晰。
她心里一动——杏花村的孩子们,大多连字都认不全,这些书若是能弄回去,教孩子们认认字也好。
“全要?”她抱着安安,踢了踢脚边一摞书,“就这品相,你想卖多少?”
老板咬了咬牙:“原本这些书怎么也值五十两,如今……三十两,您全拉走!”
“三十两?”元沁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抱着安安转身就要走,“老板您留着自己当柴烧吧,我可没闲钱买堆废纸。”
“哎哎哎,娘子别走!”小李子赶紧拉住她的布篓子,急道,“价钱好商量!您说个数!”
元沁瑶停下脚步,想了想:“十五两。”
“十五两?!”老板跳了起来,山羊胡都抖了,“娘子您这是抢啊!二百多本书,十五两?连本钱都不够!”
“那就当我没说。”元沁瑶挣开小李子的手,抬脚就走。
“别别别!”小李子眼看她要走,赶紧朝老板使眼色,压低声音道,“爹!十五两就十五两!总比烂在手里强!这要是再放几天,怕是一两都卖不出去了!”
老板脸憋得通红,看着元沁瑶的背影,又看看那堆发潮的书,狠狠跺了跺脚:“罢罢罢!十五两就十五两!算我倒霉,贪小便宜吃了大亏!”
元沁瑶这才转回身,给十五两碎银的递给老板:“这些书,我要了。不过我带不动,得劳烦你们送一趟。”
小李子接过银子,脸上又堆起笑:“送!必须送!您说地址,我们这就给您送去!”
“杏花村。”元沁瑶道。
“杏花村?”小李子愣了愣,“那地方可不近啊,来回得走小半天,这会子都快晌午了,赶过去怕是得天黑……”
他搓了搓手,“再说,最近山里不太平,听说有山匪……”
老板也跟着点头:“姑娘,要不这样,我们今日先把书整理好,明日一早就让他们送过去,保证耽误不了您用。”
元沁瑶想了想,点头:“行,明日晌午前送到就行。
村口有棵老槐树,到了那喊一声元沁瑶,自会有人应。”
“哎!好嘞!”小李子赶紧应下,生怕她反悔。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买卖成了,有人啧啧称奇:“这妇人真买啊?十五两买堆潮书?”
“说不定人家真有用呢?没瞧见她刚从金满楼出来?百两黄金都拿了,还在乎这十五两?”
“也是,有钱人的心思,咱不懂……”
……
“新鲜的五花肉嘞!刚宰的猪,肥膘薄,瘦肉嫩——”
她抱着安安往肉铺走,案板上猪肉泛着新鲜粉色,油星顺木缝往下滴。
络腮胡大汉砍刀“哐当”剁在骨头上,抬头见她,咧嘴笑:“娘子要点啥?五花还是里脊?”
“三斤五花,一副猪骨。”元沁瑶声音平稳,眼底藏着末世练出的锐光。
“好嘞!”大汉手起刀落切好肉,麻绳捆住,又捞起猪骨用油纸包妥,“七百文。”
元沁瑶摸出布钱袋,倒出碎银铜钱,数清递过去——动作干脆,无半分拖沓。
大汉接钱掂量,把肉骨往她布篓里塞:“抱着娃不方便,给你放稳些。”
“多谢。”
转身就闻隔壁糖铺甜香,掌柜的在门口喊:“酥糖、麦芽糖,给娃买块尝尝呗——”
安安在怀里哼哼,元沁瑶脚步顿了顿,走过去买两斤酥糖,包成小包袱放进篓子。
“回村?”掌柜的笑问。
“嗯。”
“赶紧走,日头偏西,山路难行。”
元沁瑶谢过,脚步加快——步子稳而疾,不似寻常妇人。
出了镇,行人渐少,只剩她踩土路的脚步声,风吹树林“沙沙”响,远处野鸡啼叫。她一手托安安,一手扶篓子,走得稳当。篓子沉,走一个多时辰,额角渗汗。
可惜空间只进种子草药,其他的东西不行。
她在路边石头坐下,拢了拢安安衣襟,检查油纸包——肉没渗油,没弄脏布料鞋子。抬手运气,绿气微弱,木系异能因上次帮春草难产耗损太大,这身体又废,一时难恢复。
……
回到村口
溪边洗菜的妇人见她,笑着招呼:“元姑娘回来了?”
“刚到。”她点头应着,眼底锐光稍敛。
……
到院门口,安安“哇哇”大哭,小脸憋红。
元沁瑶抱他进屋,放下东西就往灶房冲,安安哭得更凶,小身子抽抽。她又折回,端起灶上米汤想喂。
“乖宝别哭,娘这就找吃的。”她抱着安安踱步,拍着他背,眼底满是焦灼。
院门外脚步声近,张婶端着碗进来:“元姑娘,娃饿了吧?刚回没来得及煮,我熬了米糊,先垫垫。”
元沁瑶腾看着“张婶,麻烦了,坐会儿。”
“邻里客气啥。”张婶叹道,“娃遭罪,你一个人带不容易。”说着拉过院角凳子坐下,把碗搁在旁边石桌上。
元沁瑶没多言,自己也坐下,舀起米糊吹凉,喂给安安。
小家伙饿极,小嘴裹着勺子,吃了小半碗,哭声渐停。
……
安安吃饱了,小脑袋歪在元沁瑶怀里,小嘴还咂吧着。
她把空碗递给张婶,起身往屋里去:“张婶稍等。”
取了一小包出来,外面再裹层干净的纸。
过了一会儿
从屋子里出来,元沁瑶把糖给张婶:“给娃们尝尝。”
张婶推让两句,还是接了:“你这刚赚了钱,倒想着我们。”
“先前多蒙照看。”元沁瑶抱着安安,往门外看了眼——日头擦着山头往下沉,村里的炊烟一缕缕往天上飘,混着饭菜香漫过来。
“该去晒谷场了。”张婶起身,“每日这时候,村长都要敲锣说事儿。”
话音刚落,村口就传来“哐哐”的锣声,伴着村长王德贵的大嗓门:“各家各户都到晒谷场来——讲村规民约嘞——”
张婶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糖包往怀里揣,脚步已挪到院门口:“那我先走了,晒谷场那边耽搁不得。”她回头看元沁瑶,“你真不去?孩子们怕是要念叨。”
元沁瑶摇了摇头:“不去了,还得做饭。先前跟村长说过,今晚换他来讲。”
“也是,你跑了一天,该歇歇。”张婶应着,脚步轻快地往村头去,嘴里还念叨着,“得赶紧,晚了占不着好位置。”
院门外很快没了声响,元沁瑶抱着安安进了灶房。
刚把五花肉和猪骨往案板上放,就听见村头方向传来孩子们的喧闹,混着村长那敲一下停半晌的锣声,隔着几户人家都能听出几分不情愿。
她挽起袖子生火,灶膛里的柴“噼啪”作响,映得她侧脸暖融融的。
安安在一旁的竹编小床上打盹,小嘴偶尔动一下,像是还在回味方才的米糊。
肉切成方块,用温水焯去血沫,捞出沥干。
锅里倒上少许油,冰糖下锅熬成琥珀色,肉块倒进去翻炒,油星溅起,她手腕微转,铲子稳稳避开,动作熟稔得不像寻常农家妇人。
添上葱段姜片,再把敲碎的猪骨扔进去,倒足热水没过食材,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
肉汤的香气渐渐漫出来,混着柴火气飘出院墙。
村头晒谷场上,村长王德贵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锣锤,眉头皱得像拧在一起的麻绳。
“都安静些!”他敲了下锣,声音透着不耐烦,“元姑娘今日有事,村规民约总得有人讲!”
底下一群半大孩子挤在一块儿,手里捏着泥巴团,你推我搡的。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脆生生喊:“村长爷爷,元姐姐什么时候再来讲故事啊?她讲的城里事儿可好听了!”
“就是就是,”旁边的胖小子接话,“比你讲的‘不许偷摘邻居家菜’有意思多了!”
“放肆!”王德贵吹胡子瞪眼,“村规是立身根本!不讲规矩怎么行?”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又有个孩子嘀咕:“还没水牛叫好听呢……”
声音不大,却被风送进不少人耳朵里,几个捧着碗吃饭的妇人“噗嗤”笑出声。
王德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锣锤差点敲到自己腿上:“笑什么笑!都给我听着——”
他刚起了个头,就见张婶从人群外挤进来,手里还攥着那包酥糖。
有眼尖的孩子瞧见,立刻嚷嚷:“张婶,你手里拿的啥?”
张婶把糖包举高,笑着扬声道:“是元姑娘给的,说让娃们尝尝甜。”
她拆开纸包,里面的酥糖亮晶晶的,透着蜜色,“都排好队,每人两块,不许抢。”
孩子们顿时忘了村长,“呼啦”一下围过去,排起歪歪扭扭的队伍,眼睛直勾勾盯着糖块,方才的抱怨声早没了影。
王德贵站在原地,手里的锣锤悬在半空,看着那伙刚才还嫌他唠叨的孩子,此刻安安静静等着吃糖,嘴里还念叨着“元姐姐真好”,气得身子都抖了。
有个老汉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行了老王,元姑娘那丫头会来事,孩子们喜欢听她的,也不是坏事。”
王德贵重重“哼”了一声,把锣锤往腰间一别:“我这是为了村子好!”话虽如此,声音却矮了半截。
张婶分完糖,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酥糖:“尝尝?元姑娘买的,甜得很。”
王德贵瞪了一眼,却还是接了过来,塞进嘴里。
他闷声道:“明天……明天让她接着来讲。”
……
天色已经很黑了。
灶房里,元沁瑶掀开锅盖,肉汤已经炖得乳白,五花肉浮在汤面上,油花亮晶晶的。
她盛出一碗,又往锅里丢了把干菜。
安安醒了 嘴里“咿咿呀呀”的。
元沁瑶走过去抱起他,用没沾油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脸:“小馋猫。”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衣襟,开始捣蛋了!
安安的小手在衣襟上抓挠,嫩生生的指甲刮过粗布,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机灵鬼撒娇也没用啊!没有长牙牙是不能吃肉肉的!”她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声音放得柔缓,“现在只能喝米汤和米糊糊。”
安安似懂非懂,小嘴瘪了瘪,突然“噗”地吐出个泡泡,溅在她手背上,带着点温热的潮气。
元沁瑶失笑,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盛出一碗清米汤,又从灶边陶罐里舀了勺先前熬好的菜泥,搅和匀了,吹凉了才喂他。
小家伙这次没闹,乖乖张着嘴,吞咽时小下巴一动一动,吃了几口,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舌尖软软的,带着点奶味。
“没你的肉吃。”元沁瑶拍开他的手。
喂完安安,把他放回竹编小床,用布条轻轻拦着防止他翻身。
小家伙吃饱了,眼皮开始打架,嘴里还“唔唔”着,小手攥着床边的草绳。
元沁瑶这才端起自己那碗肉汤,就着两个粗粮馍馍吃起来。
肉炖得酥烂,一抿就化在嘴里,干菜吸足了汤汁,带着点嚼劲。
她吃得很快,却不狼吞虎咽,每一口都嚼得仔细。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伴着“咚咚”的敲门声。
“元姑娘,睡了没?”是王大柱声音,带着点急促。
元沁瑶放下碗,抄起门边的柴刀藏在身后——这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是末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走到院门口,没立刻开门,只扬声问:“王大哥?这么晚了有事?”
“我家娃娃突然烧起来了,脸红得像炭火,你能不能去看看?”王大柱的声音带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