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伟力喝了口水,继续维持着这灵植联系。
灵木林最深处的枯树下,灵昭的指尖轻轻捏着那片灵叶。叶片本该是翠绿饱满的,可在他掌心不过三息,边缘就开始发黄,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 这是他第无数次尝试用本源灵力滋养灵叶,可每次灵力刚触到丹田,就像撞在烧红的铁壁上,瞬间被魔气吞噬,只留下一阵撕裂般的钝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因为常年催动死木魔气而泛着青黑色,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黑垢。这双手,曾经能轻易复制出灵族最纯净的生机灵力,五岁那年,他就是用这双手,复制了灵鹿的轻盈,在枫叶林里追着父亲跑,父亲笑着张开双臂接住他,把他举过头顶:“昭儿的手是宝,以后要护着所有族人,知道吗?”
枫叶落在他掌心,会被他的灵力催生出新的嫩芽;族里的长老们总爱围着他,让他复制一阶灵植的灵力,看他指尖泛起的翠绿光芒,笑着说 “灵族千年的希望,终于来了”。他那时候不懂什么是 “希望”,只知道每次展示天赋,父亲和族里的小伙伴会围着他,让他用复制的灵力变出会发光的蝴蝶。
可这一切,在他十二岁那年碎了。那天他在禁灵塔外,不小心复制了一个误入灵族的邪修的魔气 —— 他只是好奇那团灰黑色的灵力是什么,想试试能不能转化成生机,可族老们看到后,脸色瞬间变了。“不洁!”“邪祟!”“他会毁了灵族!” 斥责声像冰雹一样砸下来,他想解释,却没人听。父亲跪在族老堂外,磕得额头流血,求他们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可最后换来的,是 “打断灵脉,驱逐出族” 的判决。
他永远记得那把打断他灵脉的铁杖,冰冷地砸在他的后背,他趴在地上,看着父亲被族人拉开,父亲的眼泪落在他面前的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昭儿,别恨…… 别被力量迷了心……”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远,他像条被丢弃的狗,在灵族边界的乱葬岗里苟活,灵脉断裂的疼,比乱葬岗里的尸气还要刺骨。
就在他快饿死的时候,“那位大人” 出现了。她穿着黑色的斗篷,声音像浸了冰的水,却递给了他一颗能缓解疼痛的丹药。“你想报仇吗?想修复灵脉吗?” 她的声音带着诱惑,“跟着我,我教你更强大的复制术,等你拿到女娲神力,不仅能修复灵脉,还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跪在你面前。”
那时候的他,太想活下去,太想证明自己不是 “邪祟”,太想再看看父亲 ——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他点头了,接过了 “那位大人” 给的死木魔气功法,开始复制那些冰冷的、带着腥气的力量。每次复制后,经脉都会疼得像被刀割,可 “那位大人” 给的疗伤丹,总能暂时缓解疼痛,让他以为 “快好了,再坚持一下,就能修复灵脉了”。
他跟着 “那位大人” 走了二十年,复制了无数人的力量,杀了无数人,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渐渐忘了灵族枫叶林的暖,忘了父亲的笑容,甚至忘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灵昭”,只记得 “影子” 这个代号 —— 像个没有自我的傀儡,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拿到女娲神力,修复灵脉。
可现在,他的丹田被死死锁在金丹初期巅峰,无论怎么冲击都没用;他的经脉被死木魔气腐蚀得千疮百孔,每次咳嗽,都会咳出带着灵脉碎片的黑血;就连 “那位大人” 给的疗伤丹,最近也开始不管用了,反而让魔气在体内更疯狂地乱窜。
他捏着灵叶,想起前几天在灵木林看到的画面:黄小权那个少年,为了救伙伴,毫不犹豫地生吃毒药材,九彩神光虽然微弱,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那个叫张璟殇的修士,用冰灵力护着黄小权,动作轻柔得像在护着易碎的珍宝;还有彭翎峰,哪怕自己灵力耗尽,也要挡在伙伴前面。
他们的力量,是暖的,是为了保护别人而存在的。而他的力量,是冷的,是为了自己的执念而存在的。他突然觉得可笑,自己活了三十年,竟不如一群比自己小的少年活得明白。
“咳……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指缝间的黑血滴在枯树下的泥土里,溅起一小点尘埃。他看着那滴黑血,突然想起父亲当年落在泥土里的眼泪 —— 原来,他早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活成了父亲最担心的 “被力量迷了心” 的人。
他扶着枯树站起来,朝着 “那位大人” 的据点走去。他想最后确认一次,想知道 “那位大人” 是不是真的能帮他修复灵脉,想知道自己这二十年的坚持,到底是不是一场笑话。
据点的山洞外,刻着渊域的符文,泛着阴冷的光。他悄悄靠近,听到了 “那位大人” 的传音,那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影子怎么还没动静?女娲神力要是被别人抢了,他也就没用了,到时候直接让他成为渊域的养料。”
“养料……” 这两个字像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弃子,所谓的 “修复灵脉”,所谓的 “报仇”,都只是 “那位大人” 骗他做事的谎言。他这二十年的痛苦,二十年的挣扎,二十年的杀戮,都只是一场笑话!
他的身体僵住了,指尖的灵叶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被风吹着滚了几圈,停在山洞的阴影里,像他这二十年的人生,一直活在黑暗里。他想起父亲的眼泪,想起灵族枫叶林的暖,想起黄小权他们并肩作战的模样,心里那丝早就存在的动摇,突然变成了汹涌的浪潮 —— 他不能再被 “那位大人” 利用,不能成为渊域的养料,就算不能回到灵族,就算修复不了灵脉,他也要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有最后几天。
他悄悄退离据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里,转身朝着彭翎峰等人的方向走去。
脚步有些踉跄,经脉的疼还在继续,可他的眼神,却比二十年来任何时候都要亮。他抬手,看着指尖渐渐收敛的灰黑色魔气,露出一丝微弱的、带着生机的翠绿 —— 那是他被魔气掩盖了二十年的本源灵力,是父亲说的 “灵族的宝”,是他作为 “灵昭”,而不是 “影子” 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