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还搭在U盘上，金属外壳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主控台屏幕闪了一下，倒计时数字跳到71:59:58，像是有人按下了某个看不见的按钮。她没动，只是盯着那串数字，呼吸比刚才稳多了。
“数据拷完了。”程野靠在终端边，肩膀上的血已经浸透半边衣服，但他还在敲键盘，“三百一十七个胚胎，全绑着同一个基因密钥——谢母的。”
谢临渊站在机械臂旁边，手里捏着刚取回来的私章，檀木底座刻着“清河谢氏”四个字，边角磨得发亮。他没说话，只是把印章翻了个面，对着灯光看了看印泥残留。
“你妈死了十年，系统还能认她的密钥？”沈知意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这不叫权限，这叫执掌。”
程野抬头，“不止是权限。我刚拆了三层防火墙，发现所有克隆体的激活指令，都得走她这条线。哪怕现在人不在了，系统照样听她的。”
空气里有股冷雾的味道，混着机油和营养液的气味。沈知意走到主控台前，婚戒贴上去，蓝光一闪，屏幕弹出新的验证框：【请插入实体私章并完成印模采集】。
“它要实物。”她说。
“活人盖章还不行，得用真章。”程野调出系统日志，“而且必须通过军方认证通道传输影像，防止伪造。”
谢临渊点头，“我已经让无人机拍了全程提取过程。书房保险柜、指纹解锁、交接记录，全都留了痕。”
“那你爸知道吗？”沈知意看着他。
“他知道又怎样？”谢临渊把私章放进无菌托盘，“他管不了这个。”
机械臂缓缓伸出，夹住私章，对准识别口。咔哒一声，印模压下。系统沉默了几秒，忽然全息屏展开，一行字浮现：【谢氏正妻权限确认，双生计划最高决策权生效】。
程野吹了声口哨，“好家伙，这不是参与者，这是祖宗。”
沈知意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下，“所以从头到尾，谢家真正说了算的，从来不是姓谢的男人。”
“也不是女人。”谢临渊低声道，“是这块章。”
主控台嗡鸣起来，新的界面自动加载，显示所有克隆体的生命状态。编号6.0的营养舱仍在升温，心跳曲线平稳上升，预计苏醒时间不变。
“她们是我的姐妹。”沈知意突然说。
程野一愣，“你说什么？”
“不是复制品，不是工具。”她转身面对摄像头，直接打开直播推流，“她们是我被偷走的人生。三百一十七次，每一次都被编号、被控制、被当成备用品。”
画面瞬间接通，量子信号跳频稳定，弹幕刷得飞快。
【主播疯了吧？这实验室是真是假？】
【又是克隆人？剧本吧】
【知微别演了，流量密码玩得太明显】
程野冷笑，一边调后台一边骂，“一群水军蹦跶得挺欢。”他反向追踪Ip，几秒后截出一张图甩进公屏：“江氏公关部第三小组，每人五十块一条评论，干得漂亮啊各位。”
弹幕顿时安静了一瞬，接着炸开锅。
【卧槽真黑幕？】
【所以这些女孩……真的存在？】
沈知意没看屏幕，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婚戒投射出三维基因图谱，三百多个光点围绕她旋转，每一条连接线都标注着共享基因片段比例。
“你们以为她们没有血缘？”她语气平静，“我们有共同的祖源基因，经历过人工干预，产生微小变异——就像自然繁衍中的堂表亲。她们不是我，但我流的血，她们也有一份。”
有人开始转发，话题迅速冲上热榜。
#知微直播揭露克隆实验#
#三百个沈知意#
#谢家私章背后的权力#
程野瞥了眼热度，“成了，舆论炸了。接下来就看谁坐不住。”
谢临渊一直没说话，直到机械臂收回私章，他才伸手接过，拇指擦过印面，留下一道浅痕。
“这章能调动整个计划。”他说，“但她为什么留着它？明明可以毁掉。”
“也许她不想毁。”沈知意看向最深处那个6.0的营养舱，“也许她等着有人继承。”
话音未落，终端警报轻响。一封新邮件静静躺在加密通道里，来源显示为“第17卷云端服务器”，邮戳清晰可见，时间戳正是五分钟前。
“谁发的？”程野皱眉。
“不知道。”沈知意点开附件提示，需要婚戒量子解码，“但加密方式没见过，层级很高。”
“开之前断网。”谢临渊提醒，“别引火烧身。”
程野立刻拔掉外联线路，室内只剩应急电源供电。沈知意将婚戒完全嵌入接口，输入隔离协议，屏幕变黑三秒，随后浮现出标题：
【致双生之钥——你是否准备好继承她的意志？】
底下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未命名，播放倒计时重新启动：71:59:58。
“双生之钥？”程野喃喃，“说的是你？”
沈知意没答。她盯着倒计时，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方。
“等等。”谢临渊突然出声，“刚才那封信……邮戳日期。”
三人同时看向邮件详情页。发送时间确实是今晨五点三十二分，但邮戳下方有一行极小的数字编码，程野放大后念出来：“S.c.L.-001-17”。
“圣女候选计划。”沈知意低声重复，“第一个实验平台。”
“也是沉船底部刻的那串字母。”谢临渊眼神沉下去，“你怎么知道？”
“我在海渊号见过。”她没多解释，“现在问题不是谁发的信，而是它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程野猛地回头，“系统有没有外泄记录？”
“没有。”他快速扫了一遍日志，“所有出口都封闭，连无人机传输都是单向加密。”
“那就是……”谢临渊看向私章，“它本来就知道。”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
第一声是呼吸，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语调平缓，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已经看到了她们。”
程野瞳孔一缩，“这声音……”
“像我母亲。”沈知意说完，自己都怔了一下。
录音继续：“我不是为了延续血脉，是为了选择继承者。真正的女儿，不该被困在过去的名字里。”
谢临渊握紧了私章。
“当你拿到这块章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沈知意了。”女人的声音顿了顿，“你是新的开始。”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恢复静默，倒计时依旧走着。
程野抹了把脸，“我去他妈的继承者，这不就是精神操控吗？”
“但她没说错。”沈知意看着自己的手，“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谢临渊走到她面前，把私章放进她掌心，“那你打算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她低头看着那枚印章，木质温润，印面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朱砂。
外面矿道风声呼啸，主控室的灯忽明忽暗。终端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了71:59:57。
她抬起手，将私章轻轻按在主控台的二次验证区。
机械臂再次伸出，夹住印章，准备录入。
就在印面即将接触识别口的瞬间——
私章内部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咔”，像是某种机关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