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辽国使者的队伍离开汴京时,天空飘起了细雪。宋姜骑着匹枣红马走在队伍左侧,身后跟着燕青和武松,李逵留在仙味居负责保护扈三娘等人。
耶律柔的马车跟在中间,车帘低垂,隐约能看见她在里面整理地图——那是从辽国带来的边境路线图,标注着十几处可能有埋伏的隘口。
“哥哥,前面就是野猪林了。”武松凑近宋姜,压低声音道,“戴宗探过,林子里有三十多个蒙面人,看身手像是金国的死士。”
宋姜勒住缰绳,目光扫过林边的歪脖子树——树干上有新砍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故意做的记号。“让弟兄们把马放慢,装作没有察觉。”他对燕青使了个眼色,“你带五个人绕到林子后面,等他们动手就放箭,把退路堵死。”
队伍刚进林子,果然听见弓弦响动。三支毒箭擦着马车飞过,钉在对面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宋姜猛地拔刀,刀光劈断迎面射来的第四支箭,大喝一声:“保护公主!”
林子里的蒙面人蜂拥而出,个个手持弯刀,招式狠辣。宋姜的朴刀舞得密不透风,刀背磕断一人的手腕,顺势一脚将其踹进枯叶堆。他眼角瞥见两个蒙面人绕到马车后,正要劈砍车辕,却被车帘里飞出的银铃砸中面门——耶律柔竟从里面扔出了一串银铃,铃铛碎裂的声响惊得蒙面人一愣,被随后赶来的燕青一箭射穿肩膀。
“撤!”领头的蒙面人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就要退走,却发现后路已被武松的火箭点燃的荆棘丛堵住。雪地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个蒙面人被制服。宋姜撕开他的面罩,果然是金国死士,左脸刻着金鹰图腾。“说!谁派你们来的?”他用刀背拍了拍对方的脸。
死士啐了口血沫,狞笑道:“宋宁是吧?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完颜将军说了,只要取了耶律柔的人头,就能挑起宋辽猜忌,到时候……”
话没说完,他忽然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竟是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
宋姜皱眉看着尸体,对燕青道:“把尸体处理掉,别留下痕迹。告诉弟兄们,接下来的路要更加小心。”
马车里传来耶律柔的声音:“宋姜,你没事吧?”
“没事。”宋姜走到车旁,“只是些小麻烦。”
车帘掀开,耶律柔递出块干净的帕子:“擦擦血。”她看着宋姜脸上的血痕,忽然道,“前面出了野猪林,往前五十里有座废弃的驿站,咱们今夜在那里落脚,若遇到追兵,能暂避一时。”
宋姜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她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迅速收回。他望着远处,那里的风雪更大,隐约能看见山坳里的炊烟——按说废弃驿站不该有烟,除非……
“今夜怕是睡不安稳了。”宋姜对武松道,“让弟兄们打起精神,前面的炊烟不对劲。”
果然,抵达驿站时,迎接他们的不是空无一人的院落,而是十几个穿着辽国服饰的士兵。为首的校尉见到耶律柔,立刻单膝跪地:“公主!属下是耶律洪将军派来接应的,前面发现金国游骑,将军让您暂时在驿站休整,等他扫清障碍再走。”
耶律柔掀开车帘,目光在校尉身上停留片刻:“我堂叔的兵,袖口都绣着狼纹,你怎么没有?”
校尉脸色微变,刚要说话,就被武松一脚踹翻。“拿下!”武松的朴刀抵住他的咽喉,“说!你们是谁的人?”
士兵们见状拔刀就冲,却被梁山弟兄们团团围住。燕青从校尉怀里搜出块令牌,上面刻着金国的“狼”字图腾,“哥哥,是完颜宗望的人,想冒充辽国士兵劫持公主!”
耶律柔看着被绑起来的假校尉,脸色发白:“他们连耶律洪的名号都知道,怕是……”
“怕是耶律达的军中出了内鬼。”宋姜接过令牌,眼神冷了几分,“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平安回辽。”他对武松道,“把这些人关在地窖,咱们今夜换个地方落脚——去山后,我看见那里好像有间茅屋,那里更隐蔽一些。”
宋江等人来茅屋后,发现应该是猎户来此打猎搭建的临时住所,篝火噼啪作响。耶律柔煮着热茶,看着宋姜在地图上标注路线,忽然道:“再过三日,就到三国边境了。那里有我阿爸的旧部,应该能安全些。”
“未必。”宋姜指着地图上的“野狼谷”,“这里是宋辽金的交界之处的缓冲带,三国都不管,最容易藏污纳垢。戴宗探到,完颜宗望的副将完颜昌带着五百骑兵在那里扎营,显然是等着咱们自投罗网。”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孙二娘给的‘易容散’,能暂时改变容貌。到了野狼谷,你扮成我的随从,我扮成商队头领,或许能混过去。”
耶律柔接过瓷瓶,看着里面的白色粉末,忽然笑了:“我倒想看看,宋掌柜扮成商队头领是什么样子。”
宋姜也笑了:“总比公主扮成随从像样,你可别露馅了。”
正说着,屋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武松猛地拔刀,却见是只野兔撞在门上。众人松了口气,宋姜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漫天的风雪,忽然道:“明日过野狼谷,得弃马步行。骑兵在谷里展不开,反倒是累赘。”
耶律柔点头,将煮好的热茶递给每个人:“我阿爸常说,越是难走的路,越要沉住气。咱们小心些,总能过去的。”
次日清晨,队伍弃了马车,扮成商队钻进野狼谷。谷里的风像刀子般刮脸,两侧的悬崖上覆盖着积雪,随时可能塌下来。宋姜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根探路的木棍,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走到谷中央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轰隆声。宋姜抬头,只见数块巨石从悬崖上滚下来,直砸向队伍!“快躲开!”他一把将耶律柔推开,自己却被块小石子砸中后背,疼得闷哼一声。
“是完颜昌的人!”燕青的弩箭射中悬崖上的一个金兵,“他们想封死谷口,困死咱们!”
宋姜忍着疼站起来,指着右侧的狭窄山缝:“从那里走!能绕到谷后!”他对武松道,“二郎你带几个人断后,用石头堵住追兵!”
山缝仅容一人通过,耶律柔看着宋姜背上的血痕,执意要先给他包扎。“没时间了!”宋姜把她推进山缝,“快走!我随后就到!”
等所有人钻进山缝,宋姜才最后一个进去。他刚要转身,就看见完颜昌带着骑兵冲进谷口,手里的狼牙棒指着山缝:“宋宁!耶律柔!你们跑不了了!”
宋姜冷笑一声,将随身携带的硝石撒在山缝入口,又点燃火把扔过去。硝石遇火爆炸,碎石瞬间堵住了山缝——虽暂时挡住追兵,却也把他们困在了狭窄的山缝里。
“现在怎么办?”耶律柔看着前面黑漆漆的通道,声音有些发颤。
宋姜摸出火折子点燃,照亮前方的路:“走一步看一步。这山缝既然能通人,总有出口。”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玉子饼递给她,“吃点东西,保存体力。”
火光照亮两人的脸,彼此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交织。耶律柔看着宋姜后背的血痕,忽然道:“等出去了,我给你包扎。我阿爸教过我,用草药止血很管用。”
山缝里的路很长,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宋姜忽然觉得,这场充满杀机的归途,或许也藏着别的什么……比如此刻的并肩同行,比如在危难中生出的默契,都像这火折子的光,虽微弱,却能照亮前路。
而山缝外,完颜昌的怒吼声渐渐远去。他不知道,这看似绝境的山缝,其实是通往辽国边境的近路,更不知道,这场风雪归途里的每一次危机,都在让两个原本属于不同阵营的人,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