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山之中,我早已记不清究竟越过了多少座山峰。
每座山峰的翻越,都像是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而每次滑落,又将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全部散尽。
此刻,眼前这座峰顶,陡峭得让人望而生畏。
呼啸的风雪如凶猛的野兽,不断地向我扑来。
这还不算,沿途还有数不清的坚冰。
或隐藏在积雪之下,或突兀地耸立在眼前。
我缓缓抬头,目光顺着陡峭的山体向上延伸。
在这个角度,峰顶依旧隐匿在茫茫风雪之中,遥不可及。
咬着牙,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山峰底部开始攀爬。
双腿发软,肌肉无力。
好在随着高度的增加,坡度逐渐平缓了一些,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但没走多久,一道陡峭的岩壁横在了眼前。
无奈之下,我只能绕路。
头顶上方时不时会有冰锥落下。
尖锐且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
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地砸向地面,溅起一片冰渣。
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过冰锥后,我叹了口气。
然后便发现,呼出的气体不再凝结成白色的雾气。
这是身体的最后一丝暖意即将抽离。
体内的温度正以惊人的速度急剧下降。
我将手放在胸口,掌心之下,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下方的视野并不清晰,上方更是被风雪掩盖。
但无论我处于山体的哪个位置。
这座峰,恐怕就是我的最后一站了。
意识到这一点,积攒已久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泪水滑落脸颊,在寒风中瞬间凝结。
我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这把年纪还会矫情。
没有食物,没有水。
我艰难地向高处挪动,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
在雪之国长大的孩子都知道:
——绝不能含冰吃雪,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块坚冰会与你的血肉融为一体。
我害怕,害怕这份寒意会粘连我的血肉与灵魂。
让我永远无法摆脱这片雪原的桎梏。
身体已经冷得像冰。
如果没有奇迹,我很快就会从里到外成为这座山峰的一部分。
……
途中,我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在雪之国长大的孩子都知道:
——极地求生,最可怕的不是刺骨的寒,而是致命的暖。
这是大脑在绝境中的最后欺骗,是感官在极限下的背叛。
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见海市蜃楼,就像溺水者抓住的救命稻草。
这虚假的温暖,是死神温柔的陷阱。
我停下脚步,努力保持清醒。
寒风呼啸而过,却感觉不到应有的刺骨。
这是身体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再这样下去,我将会在不知不觉中长眠于此,化作雪原的一部分。
但此行,我本就没对自己能活下来这件事抱有希望。
如果说这份暖意是春天到来的前兆。
我只希望它来得更猛烈一些。
只有暖意才会为雪之国带来生机。
炽热的阳光拂过我这副残躯,才会让我想象出“新生”。
我渴望着有猛烈的火焰在冰原上将我点燃。
如果真有这样的火,它一定是灼人的红。
而我,愿用温热的鲜血化做燃料。
助它在寒冰大地上蔓延。
如果可以,我想活得更久。
久到足以用这副残躯将暖意越过雪峰。
将暖意带给女儿。
带给四十岁和二十岁的我。
即便不能,片刻的温暖也够了。
至少我已经感受过春天。
……】
看到报纸上的相关内容,风花小雪缓缓起身,不由自主地朝着窗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雪纷飞的景象,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要将雪之国彻底埋葬。
春野樱和她见面的次日,雪之国的秘宝就已经能量耗尽了。
这位国主的眼神中流露出怅惘与哀伤,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一年之前。
那时,这片土地上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绿色,生机与希望并存。
人们享受着春天带来的温暖与美好,赞颂她这位能够带来生机与希望的女王。
可现在,秘宝的能量已经渐渐耗尽,不足以维持那短暂而珍贵的“春天”。
曾经的绿意盎然,如今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只剩下荒芜与寒冷。
如果国民们从未感受过春天的美好,或许还能够勉强忍耐这冰天雪地的生活,自我安慰着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本就如此。
可是,他们曾真切地体验过春天的温暖,见识过万物复苏的生机,又怎能甘心重新回到严冬?
如果不尽快加以干预,这片曾经繁荣的土地将变为一座空城。
而现在,“繁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也早就为自己的承诺做好了准备。
对于“繁星”身份的证明,风花小雪远没有三太夫那般激动。
春野樱的身份是木叶忍者还是“繁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说能解决雪之国的问题。
只凭这一点,她就愿意担起一国之主的责任。
对于“繁星”可能带来的那些潜在隐患,风花小雪有着清晰的认知。
但如今雪之国所面临的困境,早已远远超出了“隐患”的范畴。
“春天”消逝,秘宝能量耗尽。
国民们在严寒中苦苦挣扎,历代雪之国国主的努力即将化为泡影。
除了“繁星”愿意伸出援手,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势力会愿意帮助雪之国摆脱困境。
发现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尝试过了,木叶是她的第一个求援对象,但对方的回应是并没有这个能力。
涉及到国家,任何势力都不会轻易涉足雪之国这滩“浑水”。
更何况是为了一个“春天”,不在雪之国生活的人是无法理解对“春天”的执念的。
为了这个执念,雪之国已经搭上了几代人。
而“繁星”,尽管可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却是唯一主动表现出解决问题的意愿和能力的。
这是雪之国最后的希望了。
与雪之国如今面临的灭顶之灾相比,“繁星”所说的那些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在风花小雪认真考虑与“繁星”进一步合作的事宜时,雪之国的国民们正沉浸在以雪之国为主体的故事之中。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国家竟然会出现在大名鼎鼎的《黎明日报》上。
要知道,雪之国向来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这里冰天雪地,环境恶劣,是任何商队都不愿冒着巨大风险穿行的地方。
然而,就在某天,一只戴着帽子的新闻鸟却意外地飞临此地。
雪之国的国民们沉浸在《雪之国没有春天》的故事中,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到了主角的角色里。
他们仿佛亲身经历着主角在冰天雪地中的艰难跋涉,感受着那彻骨的寒冷和无尽的孤独。
这份执念深深触动了雪之国的国民们。
他们也同样愿意:
——用“温热的血”点亮“灼人的红”,为这片冰原带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