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七年四月,长安太医院的药香比往常浓郁了三倍。院正张仲谦正领着二十名医工打包药材,朱红漆的药箱上贴着鎏金的“夏”字封条,里面整齐码放着治疗寒症的附子、干姜,润肺止血的川贝、沙参,还有预防高原反应的红景天——这些都是他连夜清点筛选的珍品,每一味都经过三遍炮制,确保药性醇厚。
“张院正,陛下赐的暖玉脉枕和雪貂裘到了。”内侍捧着锦盒走进药房,锦盒里的暖玉脉枕触手生温,雪貂裘更是蓬松厚实,“陛下说,吐蕃雪域苦寒,让您务必保重身子,这脉枕既能诊脉又能暖手,一举两得。”张仲谦捧着锦盒,眼眶微热——他行医三十年,从未想过能以医官之身得帝王如此厚待。
出发前的送行仪式设在灞桥,林瑾亲自到场,身后跟着李善长、王保保等重臣。禄东赞已换上崭新的紫袍,见张仲谦带着医队赶来,快步上前见礼:“张院正,劳您星夜备战,吐蕃上下感激不尽。”林瑾走上前,亲自为张仲谦递上一杯壮行酒:“此去逻些,山高路远,您不仅是医使,更是大夏的使者。治病之外,若见吐蕃有可学之处,尽管记下,朕要的不是单方面的帮扶,是蕃夏同心。”
张仲谦一饮而尽,将酒杯掷于地上:“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既救赞普安康,亦促蕃夏相融!”他身后的医队齐声高呼,声音震得灞桥边的柳枝微微颤动。林瑾又看向禄东赞,递过一封密封的信函:“这是朕给松赞干布陛下的亲笔信,信中提及互派医官交流之事,盼他康复后能应允。”
队伍启程后,一路向西疾驰。禄东赞早已安排好沿途驿站,每到一处,都有吐蕃牧民捧着酥油茶和糌粑等候。张仲谦起初还担心医队众人难以适应吐蕃饮食,没想到刚到秦州,随行的医官李修远就发现,酥油茶竟有缓解疲劳的功效:“张院正,这酥油茶性温,能补气血,比咱们带的参茶更适合高原行军。”
行至日月山时,天突降暴雪。狂风卷着雪片砸在帐篷上,发出“噼啪”声响,负责探路的吐蕃护卫不慎从马背上摔下,腿骨骨折。张仲谦听闻后,立刻带着药箱冒雪赶去。帐篷里没有炭火,他便让医官们围坐成圈,用体温为伤者保暖,自己则跪在雪地里,手法娴熟地为护卫接骨、敷药、缠上夹板。
“张院正,雪太大,咱们明日再走不迟。”禄东赞裹着裘衣走进帐篷,见张仲谦冻得手指发紫,连忙递过一碗滚烫的酥油茶,“这是我吐蕃的接骨草药,您看看是否能用。”张仲谦接过草药,放在鼻尖一闻,眼中闪过惊喜:“这是藏红花与独一味的混合,活血化淤的功效比中原的续断还要强!咱们可以将它与当归配伍,效果更好。”
那一晚,张仲谦与吐蕃的医官彻夜长谈,将中原的接骨手法与吐蕃的草药知识相互融合,制定出更适合高原环境的疗伤方案。第二天雪停时,受伤的护卫已能勉强站立,他对着张仲谦深深鞠躬,用生硬的汉语说:“夏国医官,神!”
进入吐蕃腹地后,沿途的景象让医队众人惊叹不已。牦牛群在草原上悠闲踱步,牧民们看到插着夏国旗帜的队伍,纷纷牵来最好的马匹,送来最新鲜的奶渣。在一处吐蕃村落,张仲谦看到几个孩童面黄肌瘦,上前诊脉后发现是积食引发的疳积。他立刻让医官取出随身携带的山楂丸,又教村民用青稞面制作易于消化的粥品,还留下了调理脾胃的药方。
“夏国的医官不仅能治赞普,还能治咱们的娃!”村落的长老捧着哈达,恭恭敬敬地献给张仲谦,“松赞干布赞普与林瑾陛下结盟,真是咱们吐蕃百姓的福气!”禄东赞跟在一旁,脸上满是自豪——他原本还担心夏国医官会摆架子,如今看来,这些医者的仁心,比金银珠宝更能拉近蕃夏百姓的距离。
行至念青唐古拉山下时,一名年轻的医官突然出现高原反应,头痛欲裂、呼吸困难。吐蕃向导立刻取来晒干的红景天,用沸水冲泡后给医官灌下,又将他安置在通风的帐篷里,用牦牛粪生火取暖。张仲谦在一旁观察,发现吐蕃人应对高原反应的方法极为有效,便详细记录下来,打算带回中原推广。
“张院正,您看那就是逻些城的金顶!”出发后的第二十日清晨,禄东赞指着远处的雪山之巅,那里的布达拉宫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此时的逻些城早已沸腾,松赞干布的次子芒松芒赞带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百姓们捧着鲜花和哈达站在道路两侧,看到夏国医队的身影,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布达拉宫的寝宫之内,松赞干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张仲谦屏退众人,取出暖玉脉枕搭在他的腕间,又仔细观察他的舌苔、听他的呼吸,片刻后对禄东赞说:“赞普是寒邪入肺引发的肺痈,需先以针灸通脉,再用猛药驱寒,只是用药需格外谨慎,容我与吐蕃医官商议后定方。”
接下来的三日,张仲谦与吐蕃太医院的医官们日夜会诊。他将中原的“温肺汤”与吐蕃的藏红花、独一味相结合,调整出适合松赞干布体质的药方;又教吐蕃医官如何用银针刺入肺俞、膻中两穴,辅助药力发挥作用。李修远则负责炮制药材,他发现吐蕃的酥油炒药法能增强药物的温阳功效,便将这一方法记录在医案中。
第五日清晨,松赞干布终于咳出一口黑痰,呼吸也变得平稳。当张仲谦为他诊脉时,他虚弱地睁开眼睛,握住张仲谦的手:“朕……能闻到药香了,这是夏国的药材味道吧?”张仲谦点头,取出林瑾的亲笔信:“我朝陛下托臣转告您,蕃夏本是一家,您若安康,西域商路便稳,两国百姓便安。”
松赞干布看完信,眼中流下泪水:“林瑾陛下的心意,朕明白了。待朕康复,便派吐蕃最优秀的医官去长安,将咱们的藏医之术传给夏国百姓。”他转头对禄东赞说:“立刻备厚礼,赏赐夏国医队的每一位医者,另外在布达拉宫旁建一座‘蕃夏医馆’,让夏国医官在此传授医术。”
消息传到长安时,林瑾正在与脱脱不花探讨吐蕃的文化。这个瓦剌少年已在太学学有所成,听闻松赞干布病情好转,立刻说道:“陛下,吐蕃与瓦剌相邻,若蕃夏医术互通,将来瓦剌的百姓也能受益。”林瑾笑着点头:“朕正有此意,待张院正归来,便在太学开设医科,让各族学子都能学习医术。”
在逻些的日子里,张仲谦不仅照料松赞干布的病情,还每日在蕃夏医馆坐诊。他用中原的医术治好许多吐蕃百姓的顽疾,同时也向吐蕃医官学习如何辨识高原药材。李修远则将双方的医术整理成册,编写了《蕃夏医典》,里面既有中原的针灸、汤药之法,也有吐蕃的草药、食疗之术。
一个月后,松赞干布已能下床行走。他在布达拉宫举行盛大的庆功宴,席间亲自为张仲谦敬酒:“张院正,您不仅救了朕的命,更架起了蕃夏友好的桥梁。从今往后,吐蕃的医官就是夏国的医官,吐蕃的百姓就是夏国的百姓!”张仲谦起身回敬:“赞普陛下言重了,医者无国界,蕃夏同心,方能共筑盛世。”
启程返回长安的那天,逻些城的百姓自发前来送行。他们捧着晒干的高原药材、崭新的裘衣和装满酥油茶的皮囊,塞到医队众人手中。芒松芒赞代表松赞干布送上一封国书,里面承诺吐蕃将每年向夏国输送优质药材,同时派五十名医官入夏学习。
归途比来时更为顺畅,沿途的吐蕃部落早已接到指令,为医队提供最好的食宿。张仲谦坐在马背上,看着身边护送的吐蕃骑兵,又望向远处的雪山,心中感慨万千——这次西行,他不仅治好了一位赞普的病,更见证了蕃夏两国的深厚情谊。那些沿途的欢笑、互助与信任,比任何医术都更珍贵。
当医队返回长安时,林瑾亲自在朱雀门迎接。看到张仲谦带回的《蕃夏医典》和吐蕃的国书,他欣慰地说:“张院正,您此行的功劳,胜过十万雄师。医者西行,治的是病,结的是心,这才是蕃夏同盟最稳固的根基。”
当晚,长安的太学灯火通明。脱脱不花正与来自吐蕃的学子一起研读《蕃夏医典》,窗外的月光洒在书页上,照亮了“蕃夏同心”四个大字。而在遥远的逻些城,松赞干布正与禄东赞商议派往夏国的医官名单,布达拉宫的金顶在月光下闪着温暖的光芒,与长安的灯火遥相呼应,共同谱写着蕃夏友好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