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平静被骤然打破。
一骑快马,背负着象征最紧急军情的赤羽檄文,风驰电掣般冲入洛阳城门,直扑皇宫。信使汗透重甲,尘土满面,嘶声高喊:“八百里加急!幽州军情!乌桓反,鲜卑入寇,边关危急!”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震动了整个洛阳!
德阳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汉灵帝刘宏高坐龙椅,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幽州刺史刘虞和右北平太守公孙域联名发出的告急文书。文书上详细陈述了乌桓各部因不堪压迫而起兵,鲜卑大人步度根、轲比能趁机率数万铁骑大举入寇,联军势大,汉军初战失利,损兵折将,退守城池,北疆诸郡烽烟遍地,情势万分危急!
“废物!一群废物!”刘宏猛地将文书摔在御案上,气得浑身发抖,“公孙域是干什么吃的!区区乌桓乱民,竟能酿成如此大祸!还引来了鲜卑!朕的幽州,眼看就要糜烂!”
阶下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人人面色凝重。北疆乃大汉屏障,一旦有失,胡骑铁蹄便可直抵河北,威胁中原,后果不堪设想!
大将军何进率先出列,一脸“忧国忧民”,慷慨陈词:“陛下!鲜卑、乌桓勾结,寇边掠地,此乃国之大患!臣请陛下速发天兵,选派大将,统兵征讨,务必一举荡平胡虏,扬我国威,以安社稷!”
“臣附议!”
“必须立刻出兵!”
众多大臣纷纷附和,主战之声成为朝堂主流。
刘宏强压怒火,环视武官班列,沉声道:“众卿家,谁愿为朕分忧,挂帅出征,平定北疆?”
然而,之前还群情激愤的朝堂,当皇帝问出这句话时,却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几位素有资历的宿将,如皇甫嵩、朱儁等人,或是因为年事已高,或是因为之前征战伤病未愈,或是深知此次北疆胡患复杂,鲜卑骑兵强悍,绝非易与,纷纷出列,以各种理由婉拒。
而一些正值壮年、手握兵权的将领,如何进一系的部将,或是与太傅袁隍关系密切之人,此刻却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他们早已得到何进或袁隍的暗示,此次北疆之事,水深得很,目的就是要逼耿武出征,他们自然不会去蹚这浑水。
刘宏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急又怒,他何尝不知这其中必有蹊跷?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武官班列最前方,那个身姿挺拔、面色沉静的年轻将领——车骑将军耿武。
这时,一名御史大夫出列,朗声道:“陛下!北疆胡虏势大,非寻常将领可敌。臣举荐车骑将军耿武!耿将军年少英雄,用兵如神,连破黄巾、平定西凉,威震天下,胡虏闻风丧胆!若由耿将军挂帅出征,必能马到成功,扫平北疆!”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纷纷点头称是。的确,无论从资历、能力、威望还是对胡作战的经验来看,耿武都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刘宏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内心极其矛盾。一方面,他深知耿武的能力,确实是平定北疆的不二人选;但另一方面,他刚刚将耿武提拔到身边,用以制衡何进,若此时将其外放,朝中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将被打破,他实在不甘心。更何况,此去北疆,山高路远,战事凶险,万一有失……
“这个……”刘宏沉吟着,试图寻找托词,“耿爱卿刚刚凯旋,鞍马劳顿,朕心不忍。况且,京畿重地,亦需大将镇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耿武,踏步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而坚定,打断了刘宏的话:
“陛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耿武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充满力量,直视刘宏:“北疆烽火,危及社稷,百姓涂炭,此乃臣子锥心之痛!臣蒙陛下天恩,授以车骑将军之职,假节督三州军事,守土安民,平叛讨逆,乃臣分内之责!今幽州有难,正在臣督管之下,臣岂能因惜身而畏战,坐视胡虏猖獗?”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决然:“臣,耿武,请旨出征!愿率王师,北定幽州,扫荡胡尘,必使鲜卑、乌桓,再不敢南顾!若不能平,甘当军法!”
声震大殿,掷地有声!
刘宏愣住了,他没想到耿武会主动请缨。他看着耿武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明白,耿武此举,是迫不得已。
何进与袁隍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他们苦心营造的局面,终于逼得耿武自己跳了出来。
刘宏沉默良久,他知道,事已至此,再无理由拒绝。北疆之乱,必须尽快平息,而耿武,确实是唯一也是最佳的人选。
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复杂:“爱卿……忠勇可嘉,体国之心,朕心甚慰!既然爱卿主动请缨,朕……准奏!”
他挺直身体,恢复帝王的威严,朗声道:“加封车骑将军耿武,为使持节,总督幽、并、冀诸军事!即日整军,克期北征,平定北疆!一应粮草军械,由大将军、大司农全力保障,不得有误!”
“臣!领旨!谢陛下信任!必不负重托!”耿武轰然应诺。
“退朝!”刘宏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朝会散去,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德阳殿。何进、袁隍等人面无表情,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而耿武,则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