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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结束,銮驾回宫。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然而,经历过密林生死与情感确认的李晓晓,心态已然不同。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被动地应对危机,或是通过“梦境”间接地施加影响。她需要一块属于自己的阵地,一个能够名正言顺地活动、并能悄然积蓄力量的地方。

太后“恪守本分”的敲打言犹在耳,前朝后宫无数双眼睛仍在暗中窥视。她不能直接涉足朝政,不能明目张胆地培植势力,但她可以做点“公主”该做的事情。

这日,李珩来长春宫探望,见她正拿着一幅自己胡乱绣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帕子“欣赏”,脸上还带着点小得意。李珩看得好笑,随口调侃道:“朕的晓晓如今也静得下心来做女红了?只是这手艺……还需勤加练习才是。”

李晓晓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丢下帕子,扯住李珩的袖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哥哥!宫里的绣娘绣的东西都差不多,看腻了!晓晓想自己开一个绣坊,绣点不一样的、好玩的东西!好不好嘛?”

她眨着大眼睛,满脸都是对“新奇玩物”的渴望,将一个被宠坏了的、异想天开的公主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李珩闻言,微微一怔。开绣坊?这倒是他未曾想过的。他仔细打量着妹妹,见她神色纯粹,似乎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找个新鲜的乐子。联想到她“病愈”不久,又刚经历惊吓,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似乎也无可厚非。

一个绣坊……规模可大可小,无关朝政,纯粹是女儿家的消遣。既能让她有点寄托,避免她再“胡思乱想”惹来非议,又能向太后和外界展示她“安分守己”、回归“公主本分”的姿态。

“哦?你想开绣坊?想绣什么好玩的?”李珩饶有兴致地问,语气带着纵容。

“嗯……绣点小动物,绣点好看的花草,还可以绣点……嗯……故事!”李晓晓努力描述着,“不要总是那些凤凰牡丹,看都看腻了!还要用不一样的线,不一样的配色!肯定比尚服局做的好看!”

她的话语幼稚,却恰好符合她“痴傻天真”的人设,同时也隐隐透露出一点对“不一样”的追求。

李珩沉吟片刻。一个绣坊,耗费不了多少银钱,却能换来晓晓的安分和开心,还能堵住悠悠众口,显示皇家兄妹情深,何乐而不为?

“好,既然晓晓喜欢,朕准了。”李珩笑道,“朕让内务府拨一处皇庄附近的闲置院落给你,再调几个手艺尚可、嘴巴严实的绣娘听你用。需要什么料子、丝线,直接跟内务府说便是。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告诫,“既是玩闹,便莫要太过劳心费力,更不可借此生事,明白吗?”

“明白明白!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李晓晓欢呼雀跃,一副心愿得偿的满足模样。

皇帝允准长乐公主开办绣坊的消息,很快便在后宫和前朝小范围传开了。

慈宁宫内,太后听了心腹宫女的回报,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开绣坊?倒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法子。看来皇帝这番劝导,她是听进去了。也罢,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妄议朝政,弄些女儿家的玩意儿,随她去吧。”在她看来,这无疑是李晓晓在巨大压力下的一种退缩和示弱,是回归“正轨”的表现,让她颇为满意。

苏贵妃得知后,更是嗤之以鼻,对着心腹宫女嘲讽道:“本宫还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原来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回到了绣花针上!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傻子!也好,让她老老实实绣她的花去,省得出来碍眼!”她甚至觉得,这是李晓晓因为舅舅倒台而失势的表现,心中快意了不少。

前朝那些原本对李晓晓充满警惕的官员,闻此消息,也大多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公主之前的“异常”,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和皇帝的有意利用,如今皇帝目的达到(清理了张启贤),她便被打回原形,继续她的痴傻玩闹了。一个绣坊,能掀起什么风浪?于是,投向长春宫的审视目光,不知不觉减少了许多。

这一切,正是李晓晓想要的效果。她用一种最无害、最符合身份的方式,成功地麻痹了敌人,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块相对自由的空间。

得到皇帝首肯后,李晓晓立刻行动起来。她将绣坊命名为“锦绣阁”,取“锦绣前程”之意,却又低调不张扬。

地点选在皇庄附近一处安静又不算太偏远的院落,既方便她偶尔借“视察皇庄”或“散心”之名前往,又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内务府拨来的几名绣娘,背景相对简单,手艺扎实但并非顶尖,正好便于她“指导”和“改造”。

锦绣阁的运作,完全融入了李晓晓的现代理念。

在设计和花样上,她摒弃了宫廷刺绣繁复、对称、寓意固定的传统模式。她凭借前世见识,引入了更多写意、简约、富有生活气息的设计。或是憨态可掬的卡通化小动物,或是清新淡雅的写生花草,甚至尝试将山水画的意境融入绣品之中。配色上也更大胆,采用撞色、渐变等技巧,使得绣品看起来新颖别致,充满活力。

在管理上,她引入了类似现代工作室的“分工协作”和“绩效激励”模式。不再让每个绣娘独立完成一整件作品,而是根据各人特长,分拆工序,比如有人专攻勾勒底稿,有人擅长平针绣底色,有人精于细节刻画和特殊针法。这样做不仅提高了效率,也使得核心技术(尤其是李晓晓提供的独特设计稿和配色方案)得以分散掌握,不易外泄。

同时,她设定了基础工钱加“计件”和“精品”奖励的制度。绣娘完成的作品越多、质量越高,获得的报酬就越丰厚。这极大地调动了绣娘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傻公主异想天开”的幌子下进行的。李晓晓每次去锦绣阁,都表现得像个对什么都好奇、想法天马行空的孩子。她会指着绣娘们按传统方式绣出的凤凰说“尾巴太长了,不好看”,然后自己拿着炭笔在纸上画个圆滚滚的、简化版的小鸟,要求绣娘照着她“胡乱”画的样子绣。她会把几种看似不搭的丝线混在一起,嚷嚷着“这个颜色和那个颜色配在一起好看”。

绣娘们起初觉得这位公主殿下胡闹,但碍于身份,只得照做。然而,当这些看似“胡闹”的产物逐渐成型后,她们惊讶地发现,这些不同于传统的绣品,竟然别有一番趣味和美感!再加上公主殿下给的赏钱格外丰厚,她们也就从最初的无奈,变成了心甘情愿地配合这位“品味独特”的公主玩耍。

而在这些看似玩闹的表象之下,李晓晓的真正布局悄然展开。

锦绣阁,将成为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据点”。这里的人员相对简单可控,环境相对独立。她计划以此为起点,逐步构建自己的信息收集渠道。来往于皇庄和内务府的杂役、负责采买丝线布料的小太监、甚至是偶尔前来“看热闹”的其他宫人……都可以成为潜在的信息来源。她可以通过赏赐、闲聊等方式,不经意地获取一些宫内外零碎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锦绣阁未来或许可以成为她经济独立的起点。这些新颖的绣品,虽然目前只是“玩物”,但若时机成熟,未尝不能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流入宫外市场,换取真正的资金。有了经济基础,许多事情做起来才会更加得心应手。

看着锦绣阁的牌匾挂上,看着绣娘们在她的“指导”下开始尝试新的花样和针法,李晓晓站在院中,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踏实感。

这看似微小的一步,如同在坚冰上凿开了一个小孔。下面涌动的,是她走向经济独立、构建属于自己信息网络和人脉力量的开始。是她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布局的关键一环。

深宫之中,一方小小的绣坊,正悄然织就着不为人知的锦绣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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