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出击的命令，并未让那股蓄势待发的钢铁洪流，立刻奔涌而出。
所有的坦克，装甲车，都静静地停在原地，引擎熄火。
所有即将出征的士兵，都抬着头，望向基地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是一片刚刚用高强度水泥铺设完毕的，简易的野战机场。
十二头狰狞的钢铁巨兽，正静静地匍匐在那里。
“武直5”武装直升机。
它们那宽大的机体，短小的机翼，以及挂载在机翼下方，密密麻麻的火箭发射巢和反坦克导弹，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冰冷的寒光。
机头下方，那门12.7毫米的四管加特林机炮，黑洞洞的炮口，像一只凝视着深渊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死亡。
“我的……亲娘姥姥……”
赵学文站在杨富贵身后，看着眼前这十二头钢铁怪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攥住了，喘不过气。
蓝图是一回事。
亲眼看到实物，是另一回事。
这东西带来的压迫感，远比那辆“59式”坦克来得更直接，更野蛮。
王虎站在他的旁边，没有说话。
他那双刚刚在冶金车间里，被重新点燃了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武装直升机。
他仿佛能看到，这些东西飞上天空，将德国人的“虎式”坦克，撕成一堆燃烧的废铁。
一群穿着特殊飞行服的士兵，正列队站在第一架“武直5”的前方。
他们不是专业的飞行员。
他们是王虎的摩托化营里，活下来的，最精锐，最大胆，也是最疯狂的那批老兵。
开摩托车最快，玩漂移最溜，胆子比天还大的那群疯子。
现在，他们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批“武直5。的驾驶员。
为首的，是一个叫李疤的排长，脸上有一道从眉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伤疤。他是摩托化营里，公认的车神。
此刻，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正紧张地搓着手，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本薄薄的，被命名为《“武直5”简易操作手册》的小册子。
“都他娘的记住了吗？”
李疤回头，看着自己身后那二十多个同样紧张的弟兄。
“杨爷说了，这玩意儿比开摩托简单！系统会自动平衡，咱们只要负责拉杆和按按钮就行了！”
一个士兵哭丧着脸：“排长，我……我连字都认不全啊！这上面画的圈圈杠杠，跟俺家婆娘绣的王八似的，都是啥意思啊？”
另一个士兵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排长，这上面一堆红红绿绿的疙瘩，哪个是开火，哪个是撒尿的啊？按错了会不会尿咱们自己一头？”
“管他娘的什么意思！”李疤把手册往怀里一揣，眼睛一瞪，“上去之后，哪个按钮最红最大就按哪个！要是都不会亮，就随便按！炸了算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群亡命徒，被他这番话，说得热血上涌。
“对！炸了算逑！”
“死在冲锋的路上，总比窝囊死强！”
杨富贵走了过来。
所有喧哗，瞬间停止。
李疤一个立正，吼道：“‘秃鹫’突击飞行队，集合完毕！请杨爷指示！”
他们给自己取了个代号。
杨富贵没有训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群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却已经满脸沧桑的士兵。
“你们的任务，不是去送死。”
“是去告诉我们的敌人，什么叫，立体化战争。”
他指了指那些狰狞的武装直升机。
“上去吧。你们的新坐骑，在等你们。”
“是！”
李疤带着他那群“文盲”飞行员，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各自的战机。
赵学文看着他们的背影，忧心忡忡。
“杨爷，这……这能行吗？他们连训练都没……”
他的话，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断了！
“嗡嗡嗡——！！”
十二台“蜂鸟二型”涡轴发动机，在同一时间，由低沉的呼啸转为高亢的尖啸！
那不是活塞发动机的咆哮，而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纯粹，带着涡轮独特啸叫的轰鸣！
一股灼热的气浪，从机身两侧的排气口喷涌而出，卷起漫天尘土！
机场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连连后退。
只有王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任由那股灼热的气流吹拂着自己，听着那令人灵魂战栗的轰鸣，他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紧接着。
十二架“武直5”顶部的巨大旋翼，开始缓缓转动。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呼！呼！呼！”
巨大的旋翼切割着空气，形成了十二个恐怖的飓风眼！
整个基地，都被这股人造的狂风笼罩！
帐篷被吹得猎猎作响，一些较轻的杂物，直接被卷上了半空！
“飞……飞起来了！”
赵学文指着前方，发出了变调的尖叫。
第一架“武直5”，在李疤那堪称野蛮的操作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地面！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
十二头钢铁巨兽，如同挣脱了引力束缚的远古魔神，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缓缓升空！
它们没有像赵学文想象中那样，飞得歪歪扭扭。
在短暂的离地摇晃后，机载的飞行稳定系统瞬间接管，十二架直升机，稳稳地，悬停在了五十米的半空中！
它们排成一个整齐的攻击队形，巨大的旋翼卷起的气流，在地面上投下庞大的，移动的阴影。
遮天蔽日！
指挥帐篷里，通过无人机视角看着这一幕的史密斯，塞克特，伊万诺夫，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一支军队。
这是一个凭空出现的，拥有着跨时代科技的，战争怪兽！
“哈哈哈哈哈！！”
公共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李疤那狂放至极的大笑。
“老子在飞！老子真的在飞！！”
“排长！这玩意儿比婆娘还稳当！”
“太爽了！比骑摩托车爽一万倍！”
一群刚刚还在为不识字而发愁的士兵，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脱缰的野马，在天空中肆意欢呼。
杨富贵拿起了通讯器。
“‘秃鹫’中队，安静。”
所有喧闹，戛然而止。
“前方三公里，坐标A3区域，有一座废弃采石场。”
“现在，进行武器系统测试。”
“目标，山体。”
“自由开火。”
李疤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通过机头的光电球，锁定了那座光秃秃的山头。
在他的武器操作席上，一个来自后舱的领航员兼武器官，早已按照手册，解除了武器保险。
“武器官！把那堆蜂窝煤，给老子全打出去！”
“是！队长！”
武器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狠狠按下了那个红色的，硕大的发射按钮！
“咻咻咻咻咻——！”
下一秒。
李疤的座机两侧，那四个32联装的火箭发射巢，瞬间喷吐出火舌！
上百发火箭弹，拖着密集的尾焰，如同一场钢铁的暴雨，瞬间覆盖了那座小小的山头！
“轰轰轰轰轰——！！”
比断魂坡的爆炸，还要密集，还要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整座山头，在短短三秒钟之内，被火光和浓烟，彻底吞噬！
大地在颤抖！
巨大的冲击波，甚至传回了基地，让所有人都感觉脚下一阵摇晃！
当硝烟散去。
那座小山头，已经从地图上，被抹掉了。
只留下一个还在冒着黑烟的，巨大的凹坑。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飞行员，都被这神罚般的景象，吓傻了。
许久。
李疤才用一种梦呓般的，带着无尽颤抖的腔调，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这是我们干的？”
“报告杨爷！”通讯频道里，另一个飞行员，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带着哭腔的狂喜，嘶吼起来！
“我请求出战！我请求立刻出战！”
“让老子去把日本人的王八壳子，也轰成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