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怔怔地看着何雨柱，嘴里反复咀嚼着“心手合一”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他当然懂。书法里讲，武术里也讲。可他从未想过，这四个字能用来解释一颗在黑夜里飞行了八百五十米，并精准命中目标的子弹。
他试图用自己学过的知识去解读。心理暗示？肌肉记忆？高度专注下的潜能爆发？这些词汇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却又一一被他否定。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理论，能解释王根生从一个连枪都端不稳的新兵，在短短几天内，蜕变成一个神乎其技的狙击手。
这中间缺失的环节，太多了。多到让他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变成了一个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心到，眼到，手到。”何雨柱看着赵刚迷茫的眼神，又补了一句，“枪，只是手的延伸。子弹，是心的延伸。什么时候，战士的心能不受外界干扰，像一潭静水，那子弹出去，自然就是直的。”
赵刚身子微微一颤。
他忽然明白了。何雨柱练的，根本就不是枪法。他是在练兵的“心”。用穿针引线这种最枯燥，最需要耐心的活计，把一群兵油子和愣头青浮躁的心，一点点磨平，磨静。
当一个人的心静到极致，他的手，他的眼，他对身体的控制力，自然会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是一种东方式的，近乎于“道”的练兵法。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
赵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书卷气和固执。他对着何雨-柱，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何师傅，我明白了。受教了。”
这一躬，他鞠得心悦诚服。他拜的不是一个炊事员，也不是一个兵工厂厂长，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就在不远处，李云龙和孔捷还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之中。
“老孔！看见没！看见没！”李云龙一把搂住孔捷的脖子，力气大得差点把他勒断气，“你那两门炮，换来的是什么？是咱八路军的千里眼！是阎王爷手里的点名册！以后，鬼子的大官，机枪手，炮手，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在咱们的点名册上挂了号！”
孔捷的脸被憋得通红，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快断了，但心里的激动却压也压不住。
“老李……你松……松手……我他娘的……赚翻了……”
他现在觉得，别说两门炮，就是把他的二营都赔给李云龙，只要能换来这种神仙手段，都值！
王根生被一群老兵抛到了半空中，这个刚刚创造了奇迹的年轻战士，在空中手舞足蹈，笑得像个孩子。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像今晚这么风光过。
李云龙放开孔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何雨柱面前，他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吓人。
“柱子！我的好兄弟！这玩意儿，咱们有多少？”他指着那支枪。
“材料足够，一天能组装十套。”何雨柱平静地回答。
“十套……”李云龙的呼吸又粗重了，“那咱们那四十个兵……”
“一个月。”何雨柱伸出一根手指，“给我一个月，我把这四十个人，都变成王根生。”
“好！”李云龙一拍大腿，兴奋得在原地直转圈，“一个月！四十个王根生！我的天！老子要发了！老子要发了！”
他转了几个圈，猛地停下来，一指那四十个兵。
“从今天起！你们四十个人，成立一个独立的排！不受任何人管辖，只听何师傅一个人的！你们的任务，就是给老子玩命地练！”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这个排，得有个响亮的名号！不能叫什么狗屁特训班！”他想了想，一拍脑门，“就叫‘阎王帖’！你们每个人，每一杆枪，就是一张发给小鬼子的阎王帖！何师傅让你们三更死，你们就得让鬼子活不到五更！”
“阎王帖！”
“阎王帖！”
那四十个兵，包括孔捷手下的十个人，齐刷刷地吼了起来，声震山谷。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名为“渴望”的火焰。他们渴望成为王根生，渴望拥有那支能决定八百米外生死的“神仙镜”。
孔捷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办法再往这个“阎王帖”里塞几个人。
“柱子，这训练……”赵刚走了过来，他现在对何雨柱的任何决定都充满了好奇。
“穿针引线只是第一步，让他们把心静下来。”何雨柱看着那群亢奋的士兵，脑海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接下来，要练眼，练呼吸，练肌肉的瞬间记忆。我会设计一套新的训练方法，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心、眼、手的高度协调。”
他说的，正是系统刚刚奖励的“特种射手速成训练法”。这套方法，将心理学、人体工学和现代训练理念结合在一起，对这个时代来说，完全是降维打击。
“好！都听你的！”李云龙大手一挥，把权力下放得干干净净，“你需要什么，就跟老子说！要人给人，要枪给枪！就是天上的月亮，老子也想办法给你捅下来！”
他现在看何雨柱，那眼神，已经不是看财神爷了，是看祖宗。
闹腾了大半夜，人群才渐渐散去。
李云龙抱着那支“样品枪”，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团部，估计今天晚上是要抱着枪睡了。
孔捷则拉着王根生，还有他那十个兵，在角落里开起了小会，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当初是多么有眼光，才把他们送来跟何师傅学习。
靶场上，只剩下了何雨柱和赵刚。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何师傅，我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赵刚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就算心静下来了，但风速、湿度、子弹的初速和下坠，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物理因素，是怎么被克服的？”
他还是无法完全抛弃自己的科学观，试图从何雨柱这里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何雨柱笑了笑，他捡起一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
“政委，你打过水漂吗？”
赵刚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打过。”
“那你每次扔出去的时候，会先计算石头的重量，风速，水的阻力，还有你手腕用力的角度和力道吗？”
赵刚哑然。
“不会。”
“那你凭什么，能让它在水面上跳那么远？”
“凭……感觉。”赵刚下意识地回答。
“对，就是凭感觉。”何雨柱把石子扔向远处的黑暗，“当一个动作，你重复练习成千上万次，你的身体，你的肌肉，就会形成一种超越你大脑计算的本能。这种本能，就是‘感觉’。王根生那一枪，不是他计算出来的，而是他身体的感觉，替他完成了所有的计算。”
“穿针引线，就是让他找到这种‘感觉’的钥匙。”
赵刚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何雨柱所做的一切，看似玄学，内核却无比科学。他用一种最朴素的方式，绕过了复杂的理论教学，直达人体潜能的核心——本能！
“我……我明白了……”赵刚喃喃自语，他看着何雨柱的背影，眼神里再无一丝疑惑，只剩下高山仰止般的敬佩。
这个男人，不仅是个战神，是个工程师，还是一个洞悉人性的心理学大师。
何雨柱没再说话，他抬起头，看向兵工厂窑洞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隐约传来。
“阎王帖”已经发出去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些“笔墨纸砚”登场了。
他要让这片根据地，变成一个巨大的军火库。让李云龙吹过的牛，变成让整个华北的鬼子都为之颤抖的现实。
枪，有了。
能用枪的人，也有了。
现在，该解决让他们尽情开火的后顾之忧了。
他走到还在傻乐的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团长，想不想让你的兵，以后打靶都用实弹，子弹管够？”
李云龙猛地回过神，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何雨柱：“柱子，你……你啥意思？”
何雨柱指了指兵工厂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
“意思就是，咱们的兵工厂，该开第二条生产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