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指挥部，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李云龙嘴里叼着根早就灭了的烟屁股，在窑洞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土地都被他踩实了一层。他时不时地冲到门口，掀开帘子朝黑漆漆的山路上望一眼，然后又烦躁地转回来，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都快天亮了，怎么还没个信儿？不会是出什么岔子了吧？”
赵刚正就着油灯看一份文件，被他晃得眼晕，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李云龙，你能不能坐下？你再转下去，我这窑洞都要被你盘出包浆了。柱子同志办事，你还不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柱子，我是不放心张大彪那个愣种！”李云龙一屁股坐在桌子沿上，把桌子压得吱呀作响，“那可是车床！德国货！比他娘的黄金都金贵！万一张大彪那小子手脚毛糙，给磕了碰了，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孔捷在一旁擦着自己的驳壳枪，闻言笑道：“老李，你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初让柱子去的时候，你那股疯劲儿呢？”
“那能一样吗？”李云龙一瞪眼，“那时候是画饼充饥，现在是饭都快到嘴边了，能不急吗？老赵，你说，那玩意儿真能刻膛线？”
赵刚放下文件，看着李云龙那双因为亢奋和焦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理论上，完全可以。一台精密的机床，就是一个现代化兵工厂的心脏。有了它，我们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造血能力。”
“心脏……”李云龙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睛里的光芒更盛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杆杆崭新的、带着笔直膛线的步枪，从兵工厂里源源不断地送出来。
就在这时，窑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兴奋的骚动。
“回来了！一营回来了！”
李云龙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噌的一声就窜了出去。赵刚和孔捷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上。
山路上，一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正借着晨曦的微光缓缓走来。队伍里没有缴获物资的欢呼，只有沉重的喘息和骡马的嘶鸣。战士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完成惊天伟业后的肃穆和自豪。
队伍的中间，几辆骡车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车上装着几个用油布和稻草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物件，走得异常缓慢平稳，仿佛那车上拉的不是货物，而是全团老少的命根子。
“怎么样？东西呢？”李云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队伍前头，一把抓住张大彪的领子，声音都有些发颤。
张大彪累得嘴唇发白，可精神头却足得很。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团长！幸不辱命！全须全尾地给您请回来了！”
“好！好！好！”李云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松开张大彪，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那个走在骡车旁，正指挥着战士们小心避开一块石头的身影上。
何雨柱也看到了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带队去镇上采购了一批粮食回来。
这种极致的平静，和李云龙内心的狂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队伍终于进了驻地，那几辆骡车被战士们像护送皇帝一样，小心翼翼地推到了靶场中央。兵工厂的刘师傅早就闻讯赶来，带着几个徒弟，围着那几个大木箱子，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团长，开……开箱吧？”刘师傅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他挥了挥手，声音洪亮：“开！”
撬棍插进木箱的缝隙，随着几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厚重的木板被一块块撬开。
当覆盖在最上面的油布被揭开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晨光下，一台通体漆着深绿色油漆的钢铁造物，静静地躺在那里。它复杂的结构，精密的齿轮，冰冷的金属质感，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种超越了武器和黄金的、令人心醉神迷的光泽。
那是一种力量的光泽，是工业的，是未来的。
李云龙的呼吸，停滞了。
他没有喊，也没有叫。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他那双打过无数恶仗、见过无数生死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着那台车床，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他缓缓地走上前，伸出手，那只握枪杀了无数鬼子的、满是厚茧的手，此刻却在微微发抖。他不敢去碰，仿佛那是什么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宝。
刘师傅已经扑了上去，他颤抖着抚摸着车床冰凉的床身，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德国货……是正经的德国货……俺的娘啊……”
“我日他先人……”
一声极度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国骂，从李云龙的喉咙里滚了出来。
他猛地转过身，没有去看任何人，而是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两行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滑落。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跟旅长拍桌子的硬汉，哭了。
他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看到了希望。一种能让他的兵，不再用磨平了膛线的破枪去跟鬼子拼命的希望；一种能让他的独立团，挺直腰杆，用自己的枪炮去扞卫尊严的希望。
“这不是车床！”李云龙猛地一挥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吼向全场目瞪口呆的战士，“这是咱们独立团的命根子！是咱们的兵工厂！是老子以后跟小鬼子硬碰硬的腰杆子！”
他快步走到何雨柱面前，没有拥抱，也没有拍打。他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何雨柱的胳膊，那动作，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
“兄弟，你……你给老子弄回来的，不是一台机器。”李云龙的嘴唇哆嗦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咱们独立团的未来！”
赵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翻江倒海。他忽然明白，自己以前对战争的理解，或许都太过于局限在战术和思想层面了。而何雨柱，他用一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为独立团的未来，奠定了一块最坚实的基石。
孔捷则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走到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老李，咱们……欠柱子一条命啊。”
李云龙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巨大的激动过后，他脸上迅速切换成了一种近乎于疯狂的亢奋。
他猛地转身，指着自己的警卫员虎子，吼得山响：“虎子！你死人啊！还愣着干什么！从今天起，柱子兄弟的窑洞门口，你给老子拿挺歪把子守着！他上茅房，你都得在外面给我听着响儿！但凡有只蚊子敢进去咬他一口，老子拿你是问！”
他又指着兵工厂的刘师傅：“老刘！这几台宝贝，就是你的老婆孩子！你给老子带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看着！谁他娘的敢在上面乱碰一下，剁了他的爪子！”
“还有！”他环视全场，声音提高八度，“传我命令！从今天起，全团伙食标准，向兵工厂看齐！白面馒头，猪肉炖粉条子，给老子可劲儿造！三个月内，老子要看到咱们自己造的带膛线的枪！”
“是！”震天的吼声，响彻云霄。
就在这片狂热的气氛中，何雨柱的脑海里，那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以匪夷所思的“偷天换日”之计，兵不血刃获取敌方重要军工设备，成功震惊独立团团长李云龙、政委赵刚、副团长孔捷！】
【震惊点评估：S+级！】
【奖励发放：德制mp40冲锋枪x20，配套弹匣x200，9mm手枪弹x发！】
【备注：恭喜宿主，您的“零元购”业务已拓展至军工领域。】
一股暖流涌过，何雨柱感觉自己的随身空间里，瞬间多出了一堆沉甸甸的铁家伙。他看着眼前那个正唾沫横飞、规划着独立团宏伟蓝图的李云龙，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正抚摸着车床、哭得像个孩子的老师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走到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云龙回过头，眼睛还是红的：“兄弟，啥事？”
何雨柱指了指那堆刚缴获的宝贝，又指了指自己的窑洞，平静地问了一句：
“团长，这玩意儿……放哪儿啊？我那儿，有点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