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正在气头上,听到儿子这和稀泥的话,更是怒其不争,瞪着他道:“外人?现在你们倒知道说她是外人了?那刚才在宫里,是谁想着要去攀交情、认亲戚的?”
“既然你们都当人家是外人,还上赶着去找没趣干嘛?如今自取其辱了,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苏文昊被父亲怼得哑口无言,面色讪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厅内气氛僵持不下时,王沐兰得到消息,说一家人从宫里回来了,就匆匆从后院赶来。
她今日因要照顾伤势未愈、情绪又不稳定的苏芊芊,并未进宫赴宴。
她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请安,正在气头上无处发泄的太傅夫人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
太傅夫人一想到一切都是因苏芊芊而起,再看王沐兰这个教导无方的母亲,顿时找到了出气筒,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还有脸出来?!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思恶毒,蠢笨如猪!要不是她屡次挑衅慕容晴,把事情做绝,我们太傅府何至于与慕容晴闹到如此地步?!”
“我们今日又何至于在宫里丢尽颜面?!都是你这个当娘的错!不会教女儿就早点说!我可以让文博送你回娘家,让有能力的女人来教,白白连累我们全家跟着丢人现眼!”
王沐兰刚来,根本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婆婆没头没脑地一顿痛骂,整个人都懵了,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是委屈又是茫然,眼眶瞬间红了。
就在王沐兰被骂得手足无措、眼眶泛红时,苏文博看不下去了。
他本就对父母长期偏心大哥大嫂有些微词,此刻见自己妻子无缘无故成了母亲的出气筒,与母亲一起前去丢脸的真正大嫂却在一旁装鹌鹑,一股火气也涌了上来。
他上前一步,将委屈巴巴的王沐兰稍稍挡在身后,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对着太傅夫人说道:“母亲,您今日为何如此冲动?慕容晴早已将话挑明,与我们太傅府断绝往来,您为何还要凑上前去?”
“我们坐在男宾席,离得远,根本不知道您和大嫂会突然过去,若是早知道,必定会拦住你们,何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苏文博这话,本意是为自己妻子解围,并抱怨母亲行事不过脑子,却无意中点醒了一个关键——是谁怂恿母亲去的?
太傅夫人正在气头上,被儿子这么一质问,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当时是李绮澜在她耳边不停撺掇,说什么“小姑娘说气话当不得真”、“当着这么多人不会不给面子”……自己竟是昏了头,被这个大儿媳当枪使了!
她立刻将喷火的目光射向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李绮澜。
李绮澜从宫宴回来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婆婆想起这茬,此刻被苏文博点破,又被婆婆那吃人般的眼神盯住,心里顿时把苏文博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脸上却只能挤出尴尬又惶恐的笑容,支吾道:“母亲,我……我也是为了家里好,想着缓和关系……”
“为了家里好?!”太傅夫人此刻彻底明白过来,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立即调转枪口,对着李绮澜就是一顿更猛烈的输出:“好你个李绮澜!我把你当贴心人,你倒把我当傻子耍!撺掇我去丢人现眼,你自己躲在后面看热闹!现在好了,我的老脸丢尽了,太傅府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想借此机会让我没脸?!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表面装得贤良淑德,背地里尽干些挑拨离间的阴损事!”
李绮澜被骂得脸色惨白,连连摆手后退,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文博见大嫂挨骂,心里那口堵着的气顿时顺畅了不少。
父母一向偏袒大哥大嫂,什么好事都紧着他们房,如今能看到一向被夸赞“懂事贤惠”的大嫂吃瘪,他竟觉得有几分暗爽。
一旁原本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王沐兰,见到这一幕,心里的憋闷也瞬间消散了大半,甚至有点想笑。
她偷偷扯了扯苏文博的衣袖,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太傅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互相攻讦的一幕,只觉得心力交瘁,家族颜面荡然无存。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回椅子上,揉着发痛的额角,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整个花厅都笼罩在一片压抑、悔恨又混乱的气氛之中。
然而,这混乱并未结束。
就在厅内气氛因李绮澜挨骂而略显诡异,苏文博夫妇暗自觉得解气之时,内心一直极为不平的苏文博,或许是见一向得宠的大哥大嫂吃了瘪心情太好,又或许是内心深处积压多年的、对妹妹苏婉柔才学始终压自己一头的嫉恨与不甘骤然作祟——凭什么她一个女子能有那般丰厚的嫁妆,如今还全落到了那个忤逆的外姓女手里?
那笔庞大财富即将彻底与苏家无关的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巨大的不甘冲昏了头脑,让他完全忘记了分寸和后果,竟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
“既然慕容晴那丫头铁了心要跟咱们断绝关系,摆出那副清高的模样,那她也该有点自知之明,把她母亲当年的嫁妆原封不动地还回来!那本来就是我们苏家的东西,既然她要与我们断绝来往,凭什么被她带走?!”
苏文博这话一出,整个花厅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盯着苏文博,连原本因见李绮澜被骂而暗自低头、强忍笑意的王沐兰,此刻也惊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太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乱响,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婉柔已经去了,她的嫁妆自然由她的亲生子女继承,这是大燕律法明文规定!更是天经地义的人之常情!我们有什么脸面、有什么理由去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