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试图为这反常的局面找到合理解释。
然而,这终究不是他们能插手过问的大事,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将仙源堂管事的原话,一字不漏地带回去复命而已。
同样沉稳的回应也在其他县的仙源堂接连上演。
仙源县仙源堂管事,接过那封措辞敷衍的断供信,只淡淡扫了一眼,便随手置于案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去告知你们家主,仙源堂已知晓。既然如此,往后的药材交易,便到此为止。”
那送信人被他看似平和、实则深邃的目光一扫,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想到早有传闻说这位管事曾是武者出身,到了嘴边的试探话语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得讷讷称是,躬身退下。
松平县的仙源堂管事应对得更为干脆。他甚至连信函都未完全展开,只是用指尖在信封上轻轻一叩,便对等候在一旁的信使道:
“话已带到,你可以回去了。顺便转告一声,仙源堂的药材,日后不劳贵主家费心了。”
他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原本准备看好戏的信使顿时愣在当场,半晌没回过神来。
灵溪县与云台县的管事处理方式虽略有不同,但核心意思如出一辙。
灵溪县的管事只是挥了挥手,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好了,日后仙源堂不再采购你们四家的药材便是。”
云台县的管事更是直接,冷哼一声,只道了句“知道了”,便算是明确了仙源堂与四家终止合作的立场。
四家药材商派出的信使,怀揣着自以为能搅动风云的“通牒”,最终却都带着满腹疑窦和完全出乎意料的口信,铩羽而归。
他们预想中的惊慌失措、焦急挽留丝毫未见,反而是一种近乎“求之不得”的干脆利落。
这般诡异的平静,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没能试探出仙源堂的深浅,反而在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此时此刻,钱有旺、孙立财、赵从信、吴言梵、唐白川五家商贾,与花云光、李士康、方冬桥、王在礼四位药材商,正聚在仙源县的一家茶楼雅间内品茶,得意洋洋地谈论着他们自认完美的计划。
钱有旺志得意满地说道:“这次定要好好拿捏圣境,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算真有什么祖师爷显灵的传言,咱们也得豁出去了。不然,咱们的家底迟早要被掏空,还不如硬碰硬地干一场!我倒要看看圣境能拿我们怎么办?”
“没错!”吴言梵接口道,“断了粮食和盐铁,不出三日,谷民的怨气就能把圣境给淹了!”
“我们就等着他们来求我们吧!”赵从信信心满满地补充道。
药材商李士康也捻须附和:“正是!先前仙源堂放话要取消采购我李家的药材,如今我们四家联手,看他们还能从哪里买到药材!”
就在几人说得兴起之时,本县派去送信的一名信使匆匆赶来禀报,将在仙源堂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
九人听后,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四位药材商原本稳坐钓鱼台,等着圣境前来求和,万没料到会等来这样的结果。
“不再采购我们的药材?”李士康捏着茶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脸上满是惊疑,“他们哪来的底气?难道……暗中找到了新的药材来源?”
“绝无可能!”王在礼断然否定,“医仙谷除了我们四家,还有谁能提供足够份量的药材?没有我们的供应,他们的仙源堂根本开不下去!”
“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虚张声势?”花云光眉头紧锁,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蔽日,愈发浓重。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互相打气。
“哼,看他们能硬撑到几时!没有药材,仙源堂就是无源之水,我看他们的铺子还能开几天!”方冬强作不屑地说道。
可一想到圣境那反常的平静反应,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场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博弈,似乎从一开始,就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四家药材商的信使同时带回的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另外五人头上。
方才还高谈阔论的茶楼雅间,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钱有旺张着嘴,那句“等着圣境来求我们”仿佛还悬在嘴边,此刻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九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毫无道理——他们明明已经掐住了圣境的命脉,可圣境这般反常的平静,却让人心里发毛。
“不对劲......”孙立财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这反应太不对劲了。”
可任凭他们怎么琢磨,都想不出圣境还能有什么后手。
药材、粮食、盐铁,这些民生根本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除非圣境真能凭空变出这些物资,否则......
“故布疑阵!装神弄鬼!虚张声势!”唐白川猛地一拍桌子,试图驱散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装到几时!”
话虽如此,但那股不祥的预感,就像窗外的暮色一样,正在悄然笼罩每个人的心头。
那份萦绕在九人心头的不安,在第二天清晨便得到了残酷的印证。
天光微亮,圣境设在各县仙源堂后院的粮铺与盐铺,便悄无声息地正式开张了。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张扬的排场,唯有各县圣境别院内精心挑选的小厮与丫鬟,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后,如同寻常邻里闲谈般,将消息悄然散入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仙源堂后院新开了粮铺和盐铺!”
“圣境直接从外界皇室购来了贡盐!那盐雪白细腻,听说只有皇帝老子才能享用呢!”
“还有那米,是咱们谷主亲自施展‘生机秘术’催生出来的,粒粒饱满得像珍珠,吃了强身健体!”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