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指间沙,在筹备年货、张贴春联、以及家人絮絮的闲聊中悄然溜走,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姜家晚上的团年饭吃得热闹又尽兴。姜妈妈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姜爸爸难得地开了瓶好酒,连平时咋咋呼呼的姜延也收敛了几分,陪着父亲小酌了几杯。
姜柚柠坐在其中,听着父母关于菜品的点评,看着姜一和父亲讨论时事,心里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饭后,一家人移步客厅。
茶几上摆满了糖果、坚果和水果,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热闹的歌舞和熟悉的小品台词成了最好的背景音。
偶尔有父母的朋友来拜年,小坐一会,姜柚柠听着自家父母与他们聊天,偶尔看着小品笑出声
姜延则懒散地靠在沙发另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划动,大概是在回覆雪片般的新年祝福。
姜柚柠也窝在沙发里,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心思却有些飘远。
窗外,偶尔传来远处鞭炮的炸响和烟花升空的嗡鸣,更衬得屋内灯火可亲,暖意融融。
可在这份圆满的热闹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墨鱼丸,此刻在做什么呢?也在看春晚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那点思念便如同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来。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九点。
“爸,妈,我回房间拿个东西。”姜柚柠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客厅。
回到自己熟悉又温馨的卧室,关上门,将客厅隐约传来的电视声隔绝在外。
坐到书桌前,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点开了与许沫的对话框,几乎没有犹豫,便按下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铃声只响了两下,便被迅速接通。
屏幕先是晃动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许沫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她似乎也是靠在沙发上,镜头所及之处,能看到许家客厅暖黄的灯光,电视里播放的同样是春晚节目,声音开得不小,能听到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拜年声
让姜柚柠意外的是,镜头边缘,还能看到徐姨笑着递过来一盘水果的身影,以及许源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凑过来,大声嚷嚷着:“是柚柠姐吗?新年好呀!”
背景音里甚至还夹杂着老许一声沉稳但欢喜的“柠柠!新年好”。
热闹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声浪,透过小小的屏幕,瞬间涌到了姜柚柠面前。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喜悦在她心底漾开,化作唇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新年好,徐姨,许叔叔,小源!”姜柚柠连忙对着镜头打招呼,然后才将目光专注地落回许沫身上。
许沫穿着居家的宽松毛衣,头发随意地披着,脸上带着一丝慵懒和放松,在自家热闹氛围的映衬下,那份平日里常见的清冷感被冲淡了许多,眉眼间显得格外柔和。
许沫看着屏幕里的姜柚柠,眼底有细碎的光在流动。
“吃完年夜饭了?”许沫先开口,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电流细微的杂音,却异常清晰。
“嗯,在看春晚了,有点累,回房间躲懒呢”姜柚柠将手机镜头转向自己身后,“你呢?听起来你那边好热闹。”
许沫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嗯,如你所见的样子。”
说完起身,走向阳台
“真好,”姜柚柠由衷地说,心里那点因为牵挂而产生的空落感,在看到许沫身处于家庭温暖之中时,彻底消散了,“看到你和叔叔阿姨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屏幕那端,徐姨的声音隐约传来:“小沫,是柠柠吧?跟她说,阿姨想她了,让她有空再来家里吃饭!”
许沫侧头应了一声,然后转回来,看着姜柚柠,眼里带着笑意:“徐姨说想你了,让你有空来吃饭。”
后面隐隐传来许叔叔的声音“沫儿啊,柠柠明天过来吗?”
姜柚柠心里一暖,鼻子竟有些微微发酸:“嗯,初五前过去。”
顿了顿,压下那股涩感,看着许沫在暖光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的轮廓,轻声问,“这几天怎么样?还习惯吗?”
许沫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认真感受,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嗯,比想象中要好。”她顿了顿,补充道,“有点吵,但……不讨厌。”
这已经是许沫能给出的、相当高的评价了。姜柚柠知道,对于习惯独处、与家人关系曾有些疏离的许沫来说,能主动回去,并且觉得“不讨厌”,已经是巨大的进步和跨越。她为许沫感到高兴。
“那就好,”姜柚柠笑容甜美
两人就着春晚的节目、家里的年夜饭、以及网上刷到的段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说的都是最寻常的琐碎,视频的画面偶尔会晃动,有时会拍到许源搞怪的脸,有时会拍到徐姨关切地送来零食,有时姜柚柠这边也会被姜妈妈叫一声,问她要不要吃水果。
俩人仿佛在彼此身边,共同参与着对方家庭的守岁夜晚
小小的手机屏幕,承载了两端的团圆与思念,将分离的时光,也染上了温暖的底色。
“明年,”许沫看着屏幕里姜柚柠沉静的眉眼,忽然轻声说,“明年我们一起过年吧。不管是在你家,还是我家,或者在我们自己家。”
姜柚柠微微睁大双眼,目光缱绻而温柔,没有丝毫犹豫: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是一个关于未来、关于共同岁月的郑重承诺。
窗外,零点的钟声与鞭炮声即将响起,而屏幕两端,俩人的心,早已紧密地靠在了一起,共同期待着新一年的到来,以及,未来每一个可以共同度过的团圆
与此同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新年快乐,墨鱼丸!”
“新年快乐,姜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