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春意愈发鲜明
羊城的天气像少女的心思，时而暖阳熏人，时而细雨霏霏，湿润的空气里混合着泥土复苏的气息和各种花卉甜腻的芬芳
城市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笔，重新涂抹上了鲜亮的色彩。
许沫那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历经数月鏖战，终于在一次次艰难的推进、谈判、调整后，迎来了阶段性的胜利节点
合约正式签署的那天下午，许沫走出会议室，尽管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紧绷了许久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她没有立刻回办公室，而是独自走到了公司楼下的空中花园
这里种着几棵高大的木棉树，正值花期，碗口大的橙红色花朵炽烈地绽放着，有种不顾一切的绚烂
许沫站在栏杆边，望着远处被春雨洗涤得格外清新的城市轮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累积的疲惫如同退潮般缓缓显露，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带着成就感的轻松
拿出手机，给姜柚柠发了条简短的信息：【项目第一阶段，刚签完。】
没有多余的情绪渲染，但姜柚柠几乎立刻明白了这简短文字背后的分量。她回得很快：【恭喜墨鱼丸，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晚上庆祝一下？我请客。】
许沫看着屏幕，嘴角弯起一抹真实的弧度：【好，晚上过来接你，在家庆祝就好。】
姜柚柠说到做到，上完课就直奔超市而去，精心挑选着食材。选了几道清爽可口的家常菜，清蒸鲈鱼、白灼菜心、山药排骨汤、排骨蒸南瓜
结完账，一边发给阿姨今晚吃什么，一边同城速递食材
当俩人回到家，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餐桌上摆着色泽诱人的菜肴，暖黄的灯光下，玻璃杯里金色的液体微微晃动，葡萄蹲在桌边，尾巴摇得欢快
“正好，可以吃饭了。我就先走了”阿姨解下围裙，对两人笑了笑
“好的，今晚辛苦啦阿姨。”姜柚柠跟人告别说道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喧闹的祝贺，只有一桌精心准备的饭菜，一个温暖的微笑，和一个可以彻底放松的、名为“家”的港湾。许沫觉得，这比任何隆重的庆功宴都更让她感到满足
“今天是点上菜了。”许沫笑意满满的道
饭桌上，姜柚柠没有追问项目的具体细节，只是问：“接下来能稍微喘口气了吧？”
许沫点点头：“能稍微正常点下班了。”她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到姜柚柠碗里，“不过后续执行跟进也不轻松。”
“至少不用天天绷那么紧了。”姜柚柠也给她盛了碗汤，“你看你，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许沫失笑：“有这么夸张？”
“有。”姜柚柠认真点头，随即又笑起来，举起酒杯，“不管怎么说，第一阶段胜利，值得喝一口。温馨提示，只有苹果醋哈，没有庆祝酒!”
说完又补充道“这段时间辛苦我们墨鱼丸了。”
两只玻璃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叮”。液体入喉，带着微酸的气泡和果香，仿佛将春天的清新也一同饮下
饭后，两人一起简单的收拾了碗筷。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各自忙碌，而是默契地一起窝在了沙发上。电视开着，播放着一部节奏缓慢的纪录片，讲述着某个遥远国度的风土人情。葡萄跳上沙发，熟练地在两人中间找到位置，舒舒服服地趴下。
许沫罕见地没有去看电脑或手机，整个人放松地靠着沙发背，手臂搭在姜柚柠身后的靠背上，是一个虚揽着的姿势
姜柚柠很自然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头轻轻倚着她的肩膀。
纪录片里，画面正切换到一片广袤的、绿意盎然的草原，风吹草低，天空高远。舒缓的配乐流淌在客厅里。
“等有空了，”许沫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也去这样的地方走走。自驾游，看到哪里风景好，就停下住两天。”
这个提议有些突然，不符合许沫一贯计划周详的风格，却透着一股难得的、随性的向往
姜柚柠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人，随即眼里漾开温柔的笑意：“好啊。听起来很棒。”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没有日程，没有目标，只有彼此和沿途的风景，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一份期待
“不过，”许沫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前提是某只小猪的论文进度要跟上，别到时候又被导师追着要数据。”
姜柚柠嗔怪地轻轻捶了许沫一下：“才不会！我最近进度可好了！”
许沫低笑，握住姜柚柠作乱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关节，动作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春夜的宁静包裹着俩人。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更衬得室内暖意融融
纪录片的画面还在变化，但两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屏幕上。她们享受着这份久违的、纯粹的、无所事事的陪伴。
许沫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连日积累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上。头渐渐歪向姜柚柠那边，眼皮沉重。
姜柚柠察觉到肩膀一重，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人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伸手拿过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低，只留下几乎听不见的背景音
自己也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任由许沫靠着，感受着她逐渐平稳深长的呼吸，和自己掌心被她握着的暖意
所有具体的事务都暂时退到了背景里
两人一起，分享着这份成松弛，也共享着这春夜雨声里的静谧与安宁
如同窗外被春雨滋润的春草，她们的感情也在这些看似平常的共处时光里，悄然扎下更深的根系，生出更繁密的叶蔓
不知过了多久，许沫在睡意朦胧间，似乎感觉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额角，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无意识地更往那温暖源靠近了些，沉入了无梦的深眠。
姜柚柠在确认许沫睡熟后，才极其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关掉了电视和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然后也依偎着许沫，在这雨夜温存的静谧里，闭上了眼睛